陷入昏迷的人也不甚安稳,昏昏沉沉飘飘悠悠,一睁眼?,望着乌压压一片人,意识还有几分混沌。
她好像在做梦,又好像没?有,茫茫然之?时,她好像回到了招云殿上。
梦中的「宁淞雾」乖巧沉默地跪在招云殿前,甚至让了身侧人半个身位,默默跟在林玉雪的身后?,等待发?落。
高台之?上,女人声音冰冷无温,“宁淞雾年长些,又有修为基底,便做师姐吧。你二人生得一双并蒂莲,日后?也要互相扶持……”
一些官话,一些绝不可能从?冉繁殷口中讲出来的官话,可她就是听到了。
嗯?冉繁殷是谁?为什么她会觉得,这个人不会说官话套话呢?
直到跪伏着的人抬头,她才勉强看清了正在讲这些“套话”的人的样貌墨发?深重,十分规矩地束在脑后?不留一丝碎发?,一身重紫长袍,端庄有余,却压了几分美貌,此时站在高台边缘,不苟言笑,威压自起?。
宁淞雾感觉有点?糊涂,她想说这不是冉繁殷,可在这大?殿中的另一个“她”却乖乖应了下来,只是笨拙如她还没?敢改口,软糯着唤了一声冉长老。
淹没?在嘈杂的大?殿之?中。
可哪怕周围都安静下来,这点?小小的怯懦声音,也无法越过高台落入冉繁殷的耳中吧?
台子太高,哪怕「宁淞雾」站直了身体,竭力仰头,能看到的也不过是已经坐回长老位的冷漠女人随风荡起?的半片衣衫。
可这堵高台,筑在这里,便永远的筑在这里,拆不掉也抹不平,横亘在这里,堵得宁淞雾心口发?闷。
她还没?搞清楚这是哪儿发?生了什么,场景急速变化?,在这里她似乎是跟着「宁淞雾」而动的,少女沉默寡言,每日除了练剑修行没?有其他事情可做,朋友也没?有几个。
「宁淞雾」练剑十分认真积极,免了不少责罚,但林玉雪却是常常肿着一双手放下剑,还未消肿又握起?剑,一来二去?,看得「宁淞雾」自己都心疼了,自掏腰包买了一份金疮药,每日仔细替师妹涂着。
无论林玉雪抱怨什么,「宁淞雾」都不搭话,只是沉默地替她涂药,末了轻飘飘道一句:“师尊要求严苛些自然有她的道理,我没?有任何意见。”
宁淞雾看得牙酸,被这人的日常无聊到心烦,偏偏自己浑浑噩噩不知身在何处,甚至连去?处都决定不了,只能跟着「宁淞雾」这么日复一日地无聊下去?。
但也有不同,比如在拍卖会上,「宁淞雾」看都没?看一眼?所谓的顶级防御法器,而那套法衣端上来时,她紧紧跟价,势在必得,最终小心翼翼地捧着法衣回了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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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淞雾想道一声好傻,却又莫名觉得这话好像把她自己也骂了,她看着「宁淞雾」难得露出了开心的表情,下意识摸了摸嘴角。
摸到一片空气。
哦,她好似是魂儿的状态。
但她知道,她也在笑,笑得很开心。
为何?让那个动辄就打手惩罚的冷脸女人开心起?来,于她而言,于「宁淞雾」而言,有这么重要吗?重要到,甚至可以预支了许久的月例,还借了钱,干这么傻的一件事吗?
茫然混沌的意识裂开了一道缝,度了些许清明进来,她听得自己的声音低声道了一句,值得。
但是,当「宁淞雾」捧着玄色衣衫,紧紧抿唇站在女人面前,两人相顾无言之?时,宁淞雾恨不能冲过去?按头。
可她茫茫然只是在一个似梦非梦的地方,也只能看着不善言辞的人连一句“这是给您的生辰礼。”都憋不出来。
是寡言的女人先偏了偏头,带了几分温度,“这是予本座的?”
少女点?了点?头,“很好看。”
“没?了?”女人疑问?道。
少女眨了眨眼?:“还有什么吗?”
女人似是松了一口气,难得带了几分笑,道:“无事,既是你送的,便在此等等,看一看可好?”
少女呆愣在原地,看着女人颇为珍重地捧着物什进了后?屋。一瞬之?时,连反应都忘记了,就这样僵在原地,看得宁淞雾自己都觉得这双腿怕不是僵直到动弹不得了。
直到女人着这快要触地的玄色长裙款步而出,火凰振翅,少女这才晃了晃身体,低叹一句好美。
雀跃的烛火一跳一跳,恰好落在火凰的双眼?,随着女人的动作微微闪动着。冉繁殷拢了拢长衫,墨发?如瀑霎时倾泻而下,闪烁的烛火此时更似自夜空而坠的星,勾出长发?的轮廓。
心跳声重若鼓点?,砸得宁淞雾耳朵阵阵发?痛,混沌意识中艰难凿出来的羊肠小道忽然就拓宽许多,被沉压下去?的记忆翻腾而起?。
这一幕,一直都是美极了的,美到她会永远铭记的,所以她要醒来,要去?看她的美人师尊,要去?将好不容易夺来的宝物交给她,要去?……
来自梦魇的抓力渐渐消退,宁淞雾尚在朦胧,额上这才觉出一阵凉意,她下意识握住那只手,那只手明显一僵,耳边淡淡落下一句,“可算是醒了啊,小姑娘。”
第025章 萝卜小鬼头
药香若有若无萦绕在宁淞雾呼吸之中, 温凉的手正抵在她?的额头,见她?要醒,这才收了手, 温声道:“别动,还未拔针。”
女人声音清秀, 带着一点嗔意:“你若是再不醒,冉师叔可就要找我师尊麻烦了。”手指按在少女额顶, 轻缓慢揉。
【好温柔的清冷姐姐, 嗷……】
宁淞雾尚还睁不开眼,但呼吸间的清香和清清淡淡的说话?声音,已然在她?眼前勾出来?了一幅美?人样貌。
【如果美?女姐姐拔针的时候可以更轻一些就好了。】
这是一份发自心底的感慨。
好疼, 真的好疼。
女人似察觉到她?的异常,轻声问:“疼吗?”
“……有点。”少女迷迷糊糊道。
“那你放松一下, 再睡会,就不疼了。”
宁淞雾依言照做,意识朦胧时忽然想起来?,这道声音她?听过, 是秦长老门?下的大弟子, 叫什么名字暂时想不起来?了, 仅有几?次的惊鸿一瞥留下的印象确实是美?女一位。
美?女姐姐正拔着针, 收了最后一根,刚要开口,门?外冉繁殷平淡的声音飘了进来?:“秦默, 你且出来?,让她?再休息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