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云瑄:“……就你最会算计。”

无论如何,元宝确实得偿所愿了,得了个景州守备的差事,堂堂正正去了江南。

祝云璟和贺怀翎将孩子打了一顿,见他依旧执意如此,再不情愿也只能放行。

为了给祝云琼一个惊喜,元宝没有提前告诉他。离上次一别又是半年,看到再次出现在王府大门前的元宝,祝云琼恍惚间还以为是自己的幻觉,直到元宝张开手臂走上前来将他拥住。

温热的呼吸就在颈边,元宝在他耳畔低声笑语:“小九儿,我回来了。”

后头那三年,元宝在军中,他们每个月虽然就只能见一回,最多两日又要分开,却已然心满意足。

三年之后,元宝调回京中任职,祝云琼也以为皇帝贺寿之名回了一趟京。

见到多年未见已经长成的九弟,祝云瑄的心情极为复杂,唯一令他欣慰的是,这个弟弟看向他的目光依然如当年一样,他没有变。

“你真的想好了吗?你若是真想与他在一起,便得放弃你如今的身份,从今以后你便再不姓祝,也不再是大衍的福王了。”

祝云琼笑着点头:“这个身份原本就是我的枷锁,没了就没了吧,没什么好可惜的。”

祝云瑄长叹一声,不再多说了。

国公府里,元宝说完自己的打算,祝云璟亦是长久沉默,最后是贺怀翎握住了他的手,低声劝道:“儿孙自有儿孙福,随他们去吧,等把铭儿也打发了,我们就能真正过几年舒坦日子了。”

半晌,祝云璟才轻声嘀咕道:“我不就是觉得,以后祝云琼那小子要喊我爹,别扭么……他明明是先帝的儿子啊,怎能喊我爹呢?”

贺怀翎失笑:“长兄如父,你当得起他爹爹的。”

福王在京中待了半个月,启程回江南,路上感染风寒,勉强撑到江南的封地,终究没有救回来,皇帝下旨厚葬,此后世上便再无祝云琼这个人了。

半年之后,定国公世子娶亲,来自江南书香门第的小郎君嫁入了国公府。

祝云琼的新身份,是祝云璟如今这个身份的表侄子,出身江南,家里有个秀才爹,虽非大富大贵,却也是世代读书的人家,对外的说法是与世子从小就定了娃娃亲。

祝云琼本就没怎么在人前露过脸,朝中认识他的人几乎没有,摇身一变成了定国公世子夫人,半点没叫人起疑。成婚之后元宝入了京北军营,祝云琼每日在家里写写书、作作画,倒也自得其乐。

后头他们还是生了一个孩子,从前祝云琼说不留后,如今却没人会苛求他了,只不过他身子骨不好,元宝一直担心,原也没打算叫他生。后来是方太医来给他仔细看过,说他身上那些毛病,或许生个孩子坐月子时好好养养,就能养好了,如此他们才决定要个孩子。

十月怀胎,祝云琼顺利生了个玉雪可爱健康漂亮的女儿下来,元宝乐得找不着北,当即叫人去外头放了鞭炮,摆上了流水席。

小时候他日日缠着祝云璟想要妹妹,却始终没能如愿,后头小叔叔倒是生了个妹妹,可那是皇家公主,他也不好日日欺负揉玩人家,再者说丫头那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连他都吃不消,如今自己得了个乖巧漂亮的女儿,怎能不叫他高兴。

祝云琼这一胎生的不容易,元宝有女万事足,拉着还在昏睡中的祝云琼的手暗自下定决心,再不要第二个了,以后他们一家三口和和美美过日子,便再好不过。

作者有话说:好了,我还是写了后续了 晚上继续更主cp番外

第一百零一章 番外四年少

快过年了,皇宫许多年久失修的空置宫殿一齐翻修了一遍,自祝云瑄登基之后便空下来了的启祥殿也被休憩一新,还收拾出了不少他从前闲置的旧物。

下头的人来问祝云瑄要怎么处理,那些东西大多是他年少时收集的一些小玩意,不值几个钱,他随口便吩咐叫人都扔了,被梁祯拦了下来:“叫人把东西送来吧,看看有没有什么能给几个小崽子玩的。”

几大箱子的东西送到了甘霖宫,一一打开陈列在了他们面前,三个孩子围上去翻翻找找,还确实找出了不少好玩的玩意。

祝云瑄当年,可是这个皇宫里头最爱玩、最会玩的小皇子。

祝云瑄多少都有些尴尬,这些旧物被几个孩子看到,他的脸还要不要了?

梁祯笑而不语,也伸手去翻那一箱箱的东西。

小公主从其中一个箱子最底下找出了一个银狐面具,啪啪排掉上头沾染的灰尘,戴到自己脸上,冲着一旁的暥儿嘻嘻笑:“太子哥哥,你看我好看吗?”

那面具羽毛炫丽,眼角四周还洒着亮晶晶的金粉,十分妖冶,没等暥儿开口,梁祯先将之拿到了手上,细细看过后抬眸看向祝云瑄,问他:“这是怎么来的?”

祝云瑄皱着眉回想片刻,道:“好像是某一年乞巧节,去外头的灯会上玩买的。”

梁祯的眼中滑过一抹笑意:“那次阿瑄是不是还落了水?”

“你怎么知道?”祝云瑄脱口而出,对上梁祯眼中的揶揄之意,瞬间明白过来,“那个混账是你?!”

“是啊,”梁祯笑着点头,原来祝云瑄小时候竟真是那般顽劣的,他其实早就见过了,“可是阿瑄,明明是我救了你,我怎么就成混账了?”

祝云瑄哼道:“没有你,我压根不会落水。”

那是昭阳十七年的七月初七,那一年祝云瑄不满十四,祝云璟十七未到。

一下了学,祝云瑄就跑去东宫,祝云璟换了身常服,正准备出门,被祝云瑄拦了个正着:“太子哥哥要去哪里?我也要一起去!”

祝云璟抬手捂住他的嘴:“你给我小声点,被人听到了告到父皇那里,哪都别想去!”

祝云璟是不想带这么个拖油瓶的,但不带着祝云瑄一块,他今日就别想出宫门了。上了车,祝云瑄依旧聒噪不停,几番问祝云璟是不是要去看花灯会,祝云璟烦不胜烦:“到了地方你自己去看,别来烦着孤。”

祝云瑄眨了眨眼睛,眯着双眼笑了起来。

花灯会在京城的西大街上,是每一年的今日京中的传统活动,大衍向来民风开放,到了这一天,京中尚未婚配的男男女女都会出门,来这花灯会上寻觅良缘。当然,为了显得矜持些,每个人脸上都会戴上面具,以灯谜会友、以诗文会友,若是看对眼了,便会揭了面具,互赠香囊手帕,至于最后能不能成,那还得回去跟家中父母说,那就都是后面的事情了。

他们的马车停在了西大街的入口处,酉时才刚至,这里已是人山人海,祝云瑄兴奋得四处张望、跃跃欲试,祝云璟没有搭理他,抬脚走上了街边的一座茶楼。

祝云璟不说他来做什么的,只坐在靠窗的位置独自喝着茶,似在等人,祝云瑄百无聊赖地吃完了一盘点心,忍不住问他:“太子哥哥你到底在等什么人啊?”

祝云瑄睨了他一眼,什么都未说,祝云瑄的眼珠子转了一圈,嬉皮笑脸地凑到他面前:“我知道了,是今岁的新科探花对吧?”

祝云璟不答,祝云瑄便当自己是猜对了,小声嘀咕起来:“那种自命清高的读书人有什么好,一看就是没什么情趣的书呆子……”

被祝云璟瞪了,祝云瑄讪讪然地摸着鼻子站起身,丢下句“我去外头看看”,赶紧溜了。

华灯初上,外头正是最热闹的时候,祝云瑄走出茶楼,看到对面摊子上有卖面具的,过去挑挑拣拣一番,买了张十分艳丽张扬的银狐面具,戴上遮住了上半张脸,对着摊主的铜镜看了看,自觉满意,叫那些个侍卫落后十步跟着,双手背在身后,大摇大摆地进了西大街。

一路过去,到处是琳琅满目的花灯,无数人驻足猜着灯谜,祝云瑄边走边逛,自得其乐。正在摊子前挑选花灯时,听到有人议论前头街角处有人搭了台子弄了个抛绣球招亲,吆喝大伙都去凑热闹,祝云瑄心神一动,当即来了兴趣,扔了花灯,跟着人潮向前挤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