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我此刻热切地包裹着你?)”

(“即使你热切地包裹着我。我不知道要怎么和你结束,也不想结束。至少今夜,此时此刻,我们身体之间没有空白,我得到了比那个月亮更美好的事物。我们在做爱。做爱。悬光。不是上床,是做爱。”)

(“嗯,我在冲刷着你。”)

(“我感到宇宙正在流动,在你的眼睛和我之间。”)

机械鲸鱼悬停不动,久久注视着这场祭献的仪式。

秦销的右手从汪悬光的咽喉向上游,拇指伸进她的唇瓣。她含住了他。同时,每一条滚烫的、狰狞的、跳动着的青筋,全然被她的柔软抚平。一层层紧密吸附、包裹。他感到自己正在流向她,一次一次,一遍一遍。融化。汇聚。像岩浆从火山口里喷发。

许久之后,他才感受到自己的存在,发现身下铺着的是柔软的羊毛地毯。不知何时,他们躺在客厅的茶几前。

窗外的大雪纷纷扬扬地下了一夜,仍没有要停的迹象。

汪悬光的侧脸贴着他的胸膛,他的手臂搭在她的腰侧,垂在平坦的小腹前。

这一瞬间,某种煽情的念头从秦销心底油然而生自己这幅躯体是为了契合她而生的。手臂的长度、胸膛的弧度,下颌线的角度……一切存在的意义都只是为了将她拥入怀中。

他生来就在等待这一刻。

哪怕有一辈子的时间,也不够他们做爱。

“加州冬天不下雪。”汪悬光忽然说。

秦销的手指缠着她的长发,眼睛望向窗外游荡的雪花,轻声道:“北京也很少下雪。”

客厅一片安静,只能听见两人的心跳和呼吸声。

不知秦销想到了什么,他突然起身,闪进卧室,出来时在身上披了件长款外套,又拿出厚厚的被子,将汪悬光裹住抱起,然后单手推开了阳台的玻璃门,大步走出。

冷空气迎面吹来,掀起了额前的碎发,也唤醒了在欲望中沉沦了一整夜的感官。

汪悬光靠在秦销怀里,一手勾着他的脖颈,一手在寒风中摊开等雪落下,睫毛末端沾着融化的雪花,随呼吸颤动着。

秦销近距离凝视着她的侧脸,眼睛眨都不眨一下,只想将她的身影深深嵌入他的眼中。

他穿得不多,小腿在冷风中冻得发红,却仿佛毫无察觉似的连一个寒颤都没打,犹自托举着他的整个宇宙。

天台上积满的厚雪闪烁着微光,犹如无数颗细腻的星辰,远方楼群的轮廓在黎明中渐渐显现。

城市灯火安静柔和。

一片晶莹美丽的雪花翩跹起舞,被正在下降的飞机前灯照亮,载着六环外大车驶过带起的风,又冲上天,飘过万家灯火,最后兜兜转转落到了汪悬光淡而薄的嘴唇上。

秦销微垂眼眸,吻住她唇上的雪花。

·

深夜。

飒飒瑟瑟的黑风吹着哨子,卷起朵朵鹅毛大雪,刮响了四合院檐下的明代铜铃。

正房卧室温暖宜人,重重帘幔交织出一方昏暗的小天地。吴部长和夫人躺在雕花大床上,各自刷着抖音小视频。

“1941年12月7日,日军偷袭珍珠港,出动了350多架战机……”

“每一颗珍珠都是12-13mm的正圆珠,光泽度达到AAA级……”

“中国军队以血肉之躯抵挡日军进攻,88师524团死守四行仓库……”

“专柜价要二十万,今天直播间直接砍到八万八,还送鉴定证书和高级礼盒!”

……

夫妻两人没有沟通,手机里的音量一个比一个大,倒也不嫌对方吵。这时,吴部长的手机屏幕上弹出一条视频邀请。

“喂?大侄子。”

吴部长从被窝里直起身,靠着床头;吴夫人早习惯老伴儿随时随地接电话,懒得出门回避,直接裹着被子一翻身,将自己的手机静音。

突然寂静的内室,衬得窗外的风声格外凛冽,接着手机中传来一道熟悉的男声

“吴伯伯,晚上和悬光走得急,也没跟您当面聊。”

秦销是用电脑端发起的视频,花梨木桌面位于胸下几寸,黑色发梢微湿,身上随意披了件黑绸浴袍,似乎这通一电话是睡前的临时之举。

“无妨,新婚小夫妻嘛,我们都理解,”吴部长暧昧地笑了笑,“小汪博士都告诉你了?”

“嗯,她简单地说了两句,也忘了把您的文件带回来。”

书桌旁的那盏落地的仿古灯幽暗昏黄,视频画面显得粗糙晦涩。

吴部长微眯起眼,盯着这兔崽子晦暗不清的脸,愣是没看出来半点儿“同意合作”或“委婉拒绝”的倾向。倒是这兔崽子敞开浴袍衣襟,在昏暗的光下像是溶入了胸口,看得他一双老花眼直疼。

与秦销打交道的时间也不短了,吴部长知道没必要急在这一时半会儿的,语气还是很沉稳的:“明天早上我让人给你送去,等你看完,咱们见个面。”

“雪至少得下两天,这两天我不打算出门……”秦销沉吟道,“不如您签个备忘录,给我开个云端权限,我先看看你们和借贷方的谈判过程。”

吴部长稍略一愣。

倒不是秦销的要求过分,让他感到为难,只是疑惑自己为什么没早点想到还这么干。

傍晚拿给小汪看的只有一个简单的股权分配书。这次在中间搭桥拉皮条的鬼佬律师威尔,业务能力很强,尤其对远程协助的跨国项目合作经验丰富。

他把谈判过程中的每一封邮件往来、每一阶段的合同草案、协议修改、细节谈判等所有文件都做了电子化处理,还存在安全的金融云端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