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销从那双无机物般的黑色瞳孔中看见自己清晰的倒影。他赤裸的身体被镀上一层金黄色,正以一种虔诚至极的姿态祭献。
“我要是哭了,你会笑话我吗?”秦销沉声问。
汪悬光久久凝视着他,平静道:“我会吻你的泪。”
秦销淡淡笑了下,尽管那笑意中伤感更甚,他还是缓缓抬起手,伸向他此生挚爱。
蜿蜒的锁骨、隆起的胸部,随着呼吸起伏的肋骨……仿佛第一次触碰她的皮肤,他连指尖都在颤抖!
酥酥麻麻的热流,烧过整条手臂,轰然冲向四肢百骸,仿佛一万伏高压同时挤向心脏,每一条血管都要因超荷而爆裂!
当她的嘴唇吻上来时,秦销连呼吸都不能了,唇齿间细微的水响淹没了所有感知,肉体上的痛与快感,都一股脑随着狂风冲向夜幕,再随着纷纷扬扬的大雪降下,最后无声盖住城市楼宇。
一秒钟至白头(三更)
(“你知道成瘾的定义吗?”)
(“一直重复某种负面行为,明知只会带来伤害,却还是停不下来。”)
(“对,一如我绝望又热烈地爱着你。那天说的都是气话,不论重来多少次,我都会从疗养院二楼走下来。‘最美妙的灯盏,并不是为看清光明,而是为看清影子,而点亮的灯盏。’”)
他紧紧抱着她,托着她的臀抬起又落下。不间断的亲吻与疯狂至极的抽插,榨出了前所未有的窒息感。两人都不在意是否还能呼吸,游走在对方皮肤上的手停不下来,贪恋地从指尖感受对方沉重而炽热的气息。
躯干、肢体和冒着涎液的性器官没有一丝缝隙。血肉之躯仿佛两片叶子,于风中纠缠,颤巍巍地挂着,消灭了一切距离,仅剩最纯粹的触感。
秦销的低喘声直抵耳膜,混杂着炙热的气息,在她耳边一下下、随着凿捣,逐渐变成低吼。
汪悬光仰头望着客厅天花板,吊灯明亮璀璨,落在眼中消融为光怪陆离的光斑。她的胸膛剧烈起伏,搭在他肩头的脚踝发颤,胡乱发出的呻吟最后变成了可怜的呜咽……
(“其实黑暗和冰冷才是宇宙常态,白天只是地球绕到了火球附近。”)
(“没有光和热,万物也不会有生命。你就是我的光和热。遇见你以后,我才开始寂寞。”)
汪悬光陷在柔软的床铺中,被撞得像一片挂在枝头上的残叶,无力地用手背抵着额头,嘴唇微微张开,剧烈喘息着。
秦销赤脚站在床边,掐着她的腰腹凶猛抽送。
敏感的“末端”浸没在她的湿热中,他感觉到禁锢了他三十二年的寒冷、死寂,及一片由灰暗阴沉的时间笼罩的虚无正在抽离……她分泌出来的黏水,不断注入他的体内,使他那僵冷的躯体融化、复苏。
飞沫濡湿了大腿根,深吸他的软红处传来一阵微弱却动人的震撼,紧接着一大泼透明的水液失禁般激射而出,床铺顿时湿了一大片。秦销拔出来,仁慈地给了她几秒的平复,然后再一次没入。
(“我在你的身体里。”)
(“我感受到了。很硬。很烫,抵达了前所未有的深度。”)
(“掉进火山口就是这种感觉吧。我好像起火,灼热的岩浆流过血管,分不清燃烧还是重生。这一秒,让我在你体内,延至永远。”)
颤抖、湿滑。
口干舌燥的热气,被疯狂泵出心脏的血液流向四肢百骸。汪悬光在灭顶般的快感后睁开眼,恍恍惚惚地用手撑着浴缸底。
她不记得他们是何时泡在水里的,也忘了何时换成侧入的姿势,眼下她的一条腿空悬着,脚踝被秦销握在手里,整个人陷入他怀中。
直到水面上漂浮着丝丝缕缕的白液,秦销不知第几次喷发出来,他把她捞出浴缸,搂在花洒下,在哗哗的流水声中,吻上她的唇。
湿漉漉的黑发没烘干,皮肤也没擦拭,淋淋漓漓的水迹从浴室拖到走廊地板上。
秦销抱着汪悬光不慌不忙地走回卧室,一手托住她的臀底,一手揽着后背。
汪悬光的双腿圈在他的腰上,两人还紧紧相连着。那根硬物随着秦销的步伐,短暂地滑出去了一截儿,但很快又抵入深处。
走过半条走廊,一阵失重感猛然传来,汪悬光刚落地,便被秦销翻了个身,推到了玻璃墙上。
那条由无数片大大小小的齿轮组成的机械鲸鱼倏然一摆尾,逐渐向两人探身游过来。
她的手撑着冰冷的玻璃,向后高高扬起臀部,以野兽的姿势,填补两人最原始的欲望。
(“你背上有我的影子。”)
(“嗯。”)
(“我的指纹印在你的胯骨上。”)
(“嗯。你的那一根,在我体内,流淌着你的气息,与我交融在一起。”)
鲸鱼腮腺处的金属外壳轻轻开合,露出一枚光润的圆轮。秦销将手覆在她的手背上,一同挪向玻璃后那枚圆轮。
(“人类是不同规格的齿轮,在庞大的机械运行中相互咬合,而我和你是两块光秃秃的的圆轮。”)
(“所以我们的生存方式是,隐匿在人群中,不留痕迹。”)
(“此时此刻,我们在共振。悬光。)
(“圆轮不直接驱动系统,但在系统濒临停摆时,会突然嵌入某个恰巧扩大的齿隙,撑起片刻生机。我是你生命中的一个顿号。”)
(我等待这一天,好像等待了一百年。”)
(“你提起死的语气就像谈论爱我,好像那是另外一个春天。”)
(“我曾在这个地方,用相同姿势,侵犯过你。还是这个房间,我埋在你的身体里,利器不再锋利。好像经历了一场不亚于灭绝古生物的地质变迁。”)
汪悬光睁开眼,从面前的玻璃墙上看见秦销模糊的身影。他俯身欺在她的背上,她起伏的蝴蝶骨在耸动中送入他的胸膛。
无论他是好是坏,是有罪,还是无辜,都在身后留下了一片空白。
(“我还没有说最重要的还要不要杀你。”)
(“不重要了。人总是贪心,一开始,我只想和你共度一段时光,然后我祈求你的一丝迟疑。等我有了一个月亮,又想要永远。就算你刚才是临场发挥,回来路上这三十八分钟,足够你编出一套天衣无缝的谎言。我们之间始终无法坦诚相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