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昀眸光一闪,突然明白了她的计划。他轻笑着退入阴影,声音几不可闻:"聪明。明日午时,醉仙楼天字阁。"
......
顾瑾带人冲进亭中时,只见萧绾鬓发散乱地倚在石栏边,颈间红痕刺目,脚边躺着昏迷的赵嬷嬷。
"贱人!"顾瑾抡起马鞭就要抽下,"果然在这私会..."
"夫君!"萧绾突然扑过去抓住他衣摆,泪如雨下,"这老奴骗我来此,说要告知母亲死因,谁知竟想勒死我!"她故意露出脖颈上伪造的勒痕,"您看!"
顾瑾愣住。他原计划是捉奸,怎么变成杀人未遂了?
"胡说!"他一把推开萧绾,"明明有人看见..."
"看见什么?"萧绾突然从赵嬷嬷袖中掏出一物,"看见这个吗?"
月光下,那赫然是半块刻着柳叶纹的玉佩柳如烟贴身之物!
"这..."顾瑾脸色大变。
"这老奴临昏迷前说了句'柳姑娘不会放过你'。"萧绾凄然泪下,"妾身原不信如烟妹妹会如此狠毒,没想到..."
顾瑾气急败坏地踹醒赵嬷嬷:"怎么回事?"
老妇醒来见形势逆转,竟一骨碌爬起来指着萧绾尖叫:"妖女!她刚才使妖法!老奴亲眼看见她手上冒出青光!"
"妖法?"萧绾惨笑,"夫君若不信,大可去问太后身边的张天师。母亲去世前,张天师就说我命格带煞,会招来血光之灾..."她突然哽咽,"难怪您从不留宿,原来是怕我克您!"
这一招以退为进果然奏效。顾瑾素来迷信,闻言下意识后退半步。况且若真闹大,他新婚夜宿在妾室院里的事也会曝光。
"先回府!"他烦躁地挥手,又瞪向赵嬷嬷,"把这老货关进柴房!"
萧绾被扶上马时,暗暗松开了紧握的左手。掌心赫然是谢昀给她的玉哨方才混乱中,她竟忘了还回去!
夜风吹过,她突然发现亭角阴影处有一角玄袍闪过。谢昀居然没走?那她方才演戏的丑态岂不是...
想到那双洞若观火的眼睛可能目睹了她装哭的全过程,萧绾耳根突然发烫。但转念一想,比起前世被毒杀的结局,今日已经赚到了。
至少,她弄清了三点:母亲之死另有隐情;谢昀对她有所图谋;顾瑾和柳如烟已经开始下杀招。
马车驶过拐角时,萧绾鬼使神差地回头望了一眼。月光下,谢昀独立亭中,手中正把玩她那枚山鬼纹玉佩,远远朝她举了举杯。
那口型分明在说:明日见。
第4章 醉仙楼密会
卯时三刻,萧绾对着铜镜将朱砂点在眉心。镜中女子眼下泛着淡淡的青,昨夜回府后顾瑾大发雷霆,命人将她锁在偏院。若不是春桃偷偷翻墙送吃食,她怕是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夫人,王爷天没亮就出门了。"春桃轻手轻脚进来,从袖中取出个小纸包,"这是奴婢从厨娘那儿要的安神茶,您喝些..."
萧绾摇头:"备马车,我要出门。"
春桃瞪大眼睛:"可王爷下令禁足..."
"就说我去慈安寺为夫君出征祈福。"萧绾从妆奁底层取出个锦囊,倒出几粒泛着苦味的褐色药丸,"你留在府里盯着柳如烟,若有人问起,就说我伤心过度染了风寒。"
药丸入喉,一股灼热感从胃部升腾而起。这是母亲留下的秘方,能在短时间内让人精神振奋,代价是事后昏睡三日。前世她直到临死前才从妆奁暗格发现,如今却要用来赴谢昀的约。
"夫人口脂太淡了。"春桃忧心忡忡地递上胭脂盒,"要不要..."
"不用。"萧绾抿了抿苍白的唇,"越憔悴越好。"
......
醉仙楼是京城最贵的酒楼,天字阁更是不接外客。萧绾戴着帷帽踏入大堂时,掌柜眼神一闪,亲自引她上了三楼。
"贵人吩咐,任何人不准靠近。"掌柜在走廊尽头停下,指了指唯一那扇雕着朱雀纹的门,"姑娘请自便。"
门一推开,浓郁的沉水香扑面而来。谢昀临窗而立,玄色锦袍换成了墨蓝常服,腰间玉带上挂着的正是她那枚山鬼纹玉佩。听到动静,他头也不回地抛来一句:"晚了半刻钟。"
"王爷恕罪。"萧绾行礼时故意晃了晃身子,"家中有些耽搁。"
谢昀转身,目光落在她毫无血色的唇上,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皱:"坐。"
桌上已备好清粥小菜,最醒目的是中间那盅冒着热气的药膳。萧绾刚拿起瓷勺,谢昀突然按住她手腕:"昨日那杯酒,可有什么不适?"
"托王爷的福,无碍。"萧绾不着痕迹地抽回手,余光却瞥见他袖口露出半截纱布他受伤了?
谢昀顺着她的视线收回手,淡淡道:"被野猫挠的。"
萧绾识趣地没有追问,低头喝粥时却注意到桌角有几滴未擦净的血迹。结合昨夜他靴上的血迹,这位摄政王怕是刚杀过人。
"看够了?"谢昀突然叩了叩桌面,推来一卷竹简,"认识这个吗?"
竹简展开是一幅城防图,标注着阳关一带的兵力部署。萧绾心头一跳这与前世北狄破关后从顾瑾书房搜出的密图一模一样!
"臣妾不懂这些..."
"撒谎。"谢昀指尖点在图上某处,"这里,是你外祖父当年建的暗道。三日前北狄人就是从这钻进来的。"
萧绾握勺的手一颤。外祖父苏老将军曾是阳关守将,这事连她都不清楚,谢昀如何得知?
"王爷是想问罪苏家?"她放下瓷勺,"可惜外祖父早已..."
"本王若想问罪,你现在就该在诏狱了。"谢昀突然倾身,带着薄茧的手指擦过她眉心,沾下一抹朱砂,"你母亲没告诉你,苏家女子点朱砂的规矩?"
萧绾怔住。母亲生前只在祭日才会点朱砂,她从不知这竟是家规。
"看来苏婉什么都没说。"谢昀收回手,从怀中取出一封信,"那这个你总该认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