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1 / 1)

彼时的虞窈月对此话当然是不以为然,只是到底怕师父忧心,便?也谨小慎微低调行事。

即便?是嫁入皇家为妃,也不敢仗着自个?有医家的本事,向宫中的贵人献殷勤。

否则只怕顾凛这条路,走得还要更顺当些,要知太后最是钟意瑞王,少不了瑞王妃日日往她殿里跑,代为尽孝的缘故。

时至今日,虞窈月才懂得了这句话的道理。

就连夜里睡时,脑海中依旧回想起师父语重心长的这句话,和常莺儿兄长那双溢满鲜血的眼睛。

尽管她明明知道此事定然另有蹊跷,可这人偏偏死在她面前,叫她如何能够心安。

一连几日虞窈月都有些忧心忡忡,连带着觉都睡不好。

后面是如何将人安置的,虞窈月并未多问,顾凛则是干脆利落的将与方仲望有牵连的人该查的查,该办的办,转眼几日光景,杭州府衙里便?关满了人。

常莺儿更是悄无声?息地消失了,也不知叫人关去?何处了。

眼见着亲信日渐倒戈,昔日向自个?献殷勤的豪绅巨富也忙着撇清干系,方仲望是彻底坐不住了。

就连在他面前最为得脸的茹姨娘,也因此受了牵连。

“你不是说万无一失的吗?为何此时宣王后宅还不见生?乱?”

茹姨娘盯着眼前这个?气?急败坏的男人,捂着被他扇肿的脸,咬牙切齿道:“还请郎主再给妾几日光景,若是此事不成?,妾身愿任由您处置。”

话虽如此,茹姨娘当晚便?将包袱全?都收拾妥当,夜里偷溜摸出门后,还不忘在义曲巷公用的水井里下了一包药粉。

此药是她从黑市上寻来的,虽吃不死人,却也足以让人难受好些时日,寻常大夫见了这症只会觉得难解,可若是虞窈月出手,应当不是什?么难事。

可那死囚才死在她面前,虞窈月不说是要被吓个?半死,也是要胆战心惊好些时日的,如何又肯出面替人看诊呢。

从前她就知道,虞窈月是个?极其软弱无能的人,只是她运气?总是那么好,走到哪里都有人愿意替她撑腰。

这一回,且看灾民怨声?载道,激起了民愤,料他尊贵如亲王,也别?想就这么轻易摆平。

茹姨娘当真是算无遗策,此后一连几日,杭州城里多了不少疹毒生?斑,肺虚燥咳的百姓。

此症来得蹊跷,却在短短几日内从义曲巷传得满城都是。

其中当属太守府里情况最为严峻,方仲望已经躺在床上昏睡不醒,病了好几日。

府上的下人各个?掩面咳嗽,似乎要将整个?肺都咳出来,更有甚者肺病热咳,似有晕厥惊症。

揽月园中倒是相安无事,只是一连几日见桌上都有一道散寒四物汤,虞窈月心里到底是惊疑。

就连顾凛,也都是日日早出晚归,说什?么怕惊扰她休息,更是径直自个?搬了出去?。

里里外?外?都透着股奇怪,可桂枝菱花二人也被拘在揽月园中,她们又是与娘娘极为亲近的,更不会有人不长眼的在她们面前讲外?头的事。

直到这日,有人偷溜出府,与外?头的人有了接触,夜里病发闹出的动静实在是大,这才惊动了虞窈月。

眼见着顾凛还想着瞒她,虞窈月这才翻脸,吩咐菱花去?背她的药箱来。

因着这人症状稍轻,虞窈月替他开了两剂药,灌了好几碗汤,人才算好转过来,醒了神便?要拜谢王妃。

可说是拜谢,他口中的话却是叫顾凛听?得醐觫一怔。

“草民家中三儿两女全?都病倒在床,媳妇因着病症轻,便?伺候着全?家的汤药,这些都不是打紧的,可我?老娘原本就身子不好,眼下叫这么一病,只怕是时日无多了。”

此人名唤曹锟,是个?铮铮铁骨的好儿郎,这些时日跟着王爷忙前忙后,若非实在是挂念家里,偷偷回去?送银钱,也不会对王爷的命令熟视无睹,偷跑出去?却染上了病。

王妃娘娘从前还只是杭州城里的虞大夫时,众人便?知她善岐黄,即便?是后来杳无音讯,杭州城里得她善举救治过的百姓也依然记得她。

曹锟便?是其中一位,是以打第一回 见娘娘,他便?认出了人来,也才敢今日这样?胆大妄为的恳请她出手。

只是虞窈月并未搭话,绷着张脸,面色有些发白?,她垂下头稳住身形颤抖,可底气?终归是不那么足的,“我?……我?试试吧。”

她的声?音很轻很轻,不知是因为担忧还是惧怕,顾凛沉着张脸,如何不知这是又叫人摆了一道。

原来先前的那位毒发身亡的死囚还只是前戏,同样?的法?子,用了两遍,这背后之人倒是洞悉人心,拿捏得恰到好处。

只是这一回,曹锟的家人绝对不能出任何意外?。

为了以防万一,顾凛派人盯紧了曹家,确保不放进一只苍蝇,也不许里头的人与外?界有半点接触。

曹锟的三儿两女和娘子的病倒是好办,虞窈月并未施针,不过是开了几道不同的方子,灌了不少汤药便?已然大好了。

偏生?曹家老太太的病却是情况复杂,因着痨病缠身她用不得霸药只得徐徐图之。偏偏又是天可怜见的,老太太这几日吃住都与孙儿们一起,也染上了这疫症,闻听?杭州城里的百姓将此症称之为“曲巷疫”,估摸着老太太的情况,已然是感染加深,寻常的药对她不管用了。

何况也得暂缓住那痨症,才能解了那曲巷疫。

只是虞窈月捏着针的手颤个?不停,整个?人都有些抖,就连声?音都发着软,“我?……我?怕我?不行。”

顾凛早就屏退旁人,摸了摸虞窈月的头,满目温善地望着她,“没关系的,窈娘,你能行的,上一次只是一场蓄谋已久的陷害,那个?人是命不久矣的死囚。”

“可如果?这次,再发生?意外?了怎么办?曹老太太可不是死囚,她的命,我?也偿还不起……”

虞窈月浑身发抖,声?音颤颤巍巍的,带着些哭腔。

她这么一哭,倒是将顾凛心神缭乱,愁眉攒起,不经意间呢喃出声?,“那又有何妨呢,窈娘,你知道的,我?总归不会让你受伤的,便?是曹老太太死了,也只会是急症去?了,与你又有何干?”

见虞窈月怔愣住哑了喉,顾凛又用最凉薄的语气?淡然出声?,“便?是这背后之人想要用你做局,让你声?明尽毁,坠入深渊,我?也会挡在你面前,谁敢胡诌,我?便?让他不再开口,若有人胆敢乱传留言,我?便?杀鸡儆猴。”

瞧他神色自若,愈发冷峻,似乎并不觉得自个?说的话有什?么错,虞窈月的心一片寒凉,脑海中简直不敢设想。

如今已然置身局中,想要另寻出路是不能的了,且此一役,孤军奋战,不可失败。

她以往倒是不知顾凛的疯症病得如此厉害,倘若真到了这般田地,那才是酿成?大祸,她不愿也不能成?为罪人,让他背负所有的骂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