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齐生白不是不能用,可依着长远的打算,还得是她虞娘子这个枕边人行事方便。
既能掩人耳目,不惹他?二人生疑,也能明修栈道暗度成仓,何乐而不为?呢?
闲庭明月夜,一晚上宫中变故迭生,圣人原先饮酒作乐的好兴致烟消云散,这会子传令三司,坐于中堂之?上,会审叶太医叶横。
刑部侍郎杜赟好不容易阖家吃个团圆饭,就叫宫中急匆匆地传召进宫,吓得是酒意都散了个彻底。
这夜间大开宫门的次数可谓是屈指可数,也不知今日?宫中又发生了什么?大事,怀揣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入宫,等他?遇见大理寺少卿沈游和御史台的阮成恩时,这颗七上八下的心顿时就不慌了。
毕竟三人一道审案议事也不是头一遭了,天大的事情?落下来,也自有各自上峰顶着。
可这一回却不一样,一下子牵连进去了他?们背后的两位主子。
有容华公主提前派人顶着,宫宴上宣王席面?上的一应器皿佳肴美酒没人敢动,内侍监的将东西拿来一一查验,最?后发觉问题是出现在酒盅里?。
至于审问叶太医,且不说有四位医郎作证,他?故意误诊开方已然是板上钉钉的事实。
再嘴硬的犯人,经?过三司诸位的轮番审问,也难免会露出破绽。
最?先从他?只言片语中拼凑中事情?真相的是刑部侍郎杜赟,他?猜到?此人进太医署是与背后的主子有关,可没想到?这关系弯弯绕绕,表面?上还真是不易发现。
这位叶太医当初考入太医署,祖上三代和宗门也是经?过查验的,只是却漏了他?有个青梅竹马的未婚妻,此人正是皇后娘娘乳母张氏的娘家表侄女。
如此他?是为?谁做事,又或者说是听?命于何人,其结果不言而喻。
三位爱卿轮番审讯,圣人心下了然,只是皇后立正殿走水,这会子传来的消息还不算好。
即便当真有什么?事,最?好是等明日?天亮了,再议不迟。
就在三司诸位只当今日?之?事已了,圣人也打算下旨将叶横关进大理寺诏狱时。
就见叶横咧着白森的牙对杜赟一笑,“难怪外头都说城南韦杜,去天五尺,有杜侍郎在,颠倒黑白不过是几句话而已。”
这句俚语圣人自登基时听?起,原以为?建昌数十载,总会叫盛京城里?的百姓们,晓得韦杜两家大不如前,高门世家与皇权相比不过是以卵击石。
可没想到?叶横竟然敢当着圣人的面?,说这些大逆不道之?言。
不光是杜侍郎,便是大理寺少卿沈游也心有戚戚,他?的母亲小韦氏,正是出自与杜氏齐名的京兆韦家。
除了心思百转千回的阮成恩,思虑起他?说这话的目的何在。
圣人面?不改色,反倒是云淡风轻地问了句,“既这么?说,朕倒是要瞧瞧,你还有何话要说。”
左右难逃一死,不如在死之?前拉上几个垫背的。
只消他?将这件有损皇家颜面?之?事抖落在众人面?前,即便是圣人不会动他?二人,可知晓了圣人被人戴了绿帽子一事,日?后他?们由如何坐得稳这个位置,好为?圣人安心办事呢?
就在叶横正要开口?时,阮成恩当即打断,“圣人,臣尿急,可否容臣出去方便一下,人有三急,臣去去就回:……”
他?话说到?这个份上,圣人又岂有不放人的道理,连忙拂袖摆手,阮成恩成功溜走。
可惜啊可惜,这位阮御史竟是逃过了这么?一劫,也无?妨,杜侍郎和沈少卿总归是走不了的。
“杜侍郎这是打梨园行当里?出来的吧,这讲故事编话本子这么?精彩,怎么?就想不到?微臣是为?了崔娘子。”
冷不丁听?到?崔四娘的名字,圣人面?色一凛,似乎要看他?怎么?解释。
“若非崔侧妃无?意间撞破杜婕妤与瑞王私通,又怎会被人设计,落得个香消玉殒的下场。”
话音甫落,圣人的目光便冷如寒箭,杜赟连忙出声打断,“叶横,你说话要讲证据,否则你这是蔑视皇权,败坏娘娘名声。”
闻言沈游乍惊,他?怎么?知晓崔侧妃已然不在了。
杜赟还想再言,却见圣人淡瞥一眼,“这些又与你想害宣王有何干系?”
圣人眼明心亮,知晓他?说的这些话,不过是为?了让他?们自乱阵脚而已。
事情?孰是孰非他?自由分辨,内侍省和尚宫局里?的人,也不全然是摆设。
“宣王见死不救,明知瑞王对崔娘子赶尽杀绝,却还作壁上观。”
话说此节,他?心中的愤慨犹如熊熊烈火。
倘若阮成恩听?了,恐怕都要信了这番说辞。
可圣人显然不相信他?是为?了替崔四娘报仇,连带着宣王瑞王一并恨上了。
“来人,将叶横关进天牢,没有朕的命令,不许见外人。”
忖度半晌,圣人打算将人关在自个私牢。
这件事实在是太过蹊跷,且不说叶横一届小小太医,如何知晓这么?些消息内幕。
便是宣王瑞王牵涉此事,反倒是沈游背后的贤王独善其身就很不对劲。
外面?的人都想要他?死,所以只有身边的人将他?看紧了,再细细审问的好。
至于跪在地上不肯起身的杜赟,和神魂难安的沈游,圣人则是打发了人出宫,又吩咐今日?之?事,若敢吐露半个字,就让他?二人脑袋搬家。
事关皇家颜面?,他?二人知晓分寸,可怜被杜婕妤和瑞王蒙在鼓里?的杜赟,一脸的惶恐不安。
若这件事是真的,不要说他?这个官还能不能做,便是整个杜家都要大难临头了。
二人出了门恰好遇上阮成恩,皆是一脸怨怼,这厮怎生地溜得这般及时。
偏生阮成恩还装模作样地向圣人请罪,说自己吃坏了肚子,这才来晚了。
原本就在气头上,又听?他?满口?的胡言乱语,实在是有辱斯文,圣人不忍再听?,当即令人速速出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