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稚气得骂道:“真是疯了!急性白血病还不送医院,孩子会死的!”
她问方兰:“孩子在哪里被抢走的?先报警,然后起诉,走强制执行!”
罗薇薇拉了拉她的手臂,小声说:“方兰没有钱请律师,有没有不用起诉的办法?”
宁稚本想说“这事儿即便上庭了都不一定办得成,哪还有不用起诉的办法?”
但她看方兰实在痛苦,就没这么说,转而说:“没事,不用律师费,我帮方兰代理。”
方兰泪流满面地抬起头,不停地感谢宁稚。
宁稚从包里拿出随身携带的录音笔,问:“孩子是在什么地方被抢走的?”
方兰:“承德中心医院。”
宁稚翻开日程本,说:“北京到承德,开车两个半小时。明天早上六点半,咱们从北京出发,我先跟你去当地的警局报案,然后到法院立案。”
她私下一张纸,边写边说:“《起诉书》我晚上写好,你准备孩子的出生证明、户口本、结婚证。”
方兰拿出手机:“这些证件都在男方那边,但我手机有拍照,打印出来可以用吗?”
宁稚从包里拿出自己的名片,和清单一起给了方兰:“回头你加我微信,把我说的这些证件的拍照发给我。”
方兰怔怔道:“好好……那起诉了,我能见着孩子吗?”
宁稚合上日程本,盖上笔帽:“不一定,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方兰抿唇点头,哭腔浓重道:“我知道,群里很多紫丝带妈妈都经历过起诉和强制执行,但能见着孩子的,屈指可数。”
罗薇薇叹气:“我也是。自从三年前走了强制执行见着俊俊一面,三年了,快一千天了,我都没再见过俊俊。他现在也有四岁了,该上中班了吧?”
她说着说着就哭了:“说难听的,他现在就是站在我面前,我也不一定能认出他来。”
宁稚问:“刘鹏完全没有消息吗?”
罗薇薇摇头:“没有。人间蒸发了一样。手机号、微信全都注销了,就连之前在老家玩得好的朋友也不联系了。”
宁稚问:“刘家到底是欠了多少钱,要这样躲?”
“他除了欠高利贷,还因为之前他那个小三任霞的丈夫要搞他,他怕死,干脆就人间蒸发了。我倒是无所谓他死活,就是苦了我的儿子……呜呜呜……”
都是苦命人。
宁稚听得难受,想安慰罗薇薇,却想不出什么话来安慰她。
如果是三年前,她一定掏空心思地帮她。
现在她不行了,她有太多事情要做,她精力有限,想不出什么话来安慰她了。
不是她不愿意帮她,而是她心有余而力不足。
宁稚默默起身:“你们先聊,我洗个手去做饭。”
冰箱里没什么菜,宁稚拿着手机打算下去买菜,一开门,碰见张晗从电梯出来,手上提着楼下生鲜超市的袋子。
宁稚才想起今天是张晗做饭,接过她手上的袋子。
张晗笑:“你今天怎么这么早下班?薇薇回来了吗?”
宁稚压低声音:“回来了,正哭呢。”
张晗秒懂,比划了个“嘘”的手势。
俩人前后进屋、一起做了晚餐。
吃完晚饭,罗薇薇带方兰回自己房间,宁稚赶紧写起诉书。
张晗洗完澡,进屋找她,在书桌边上的贵妃椅坐了下来:“方兰这事儿,薇薇帮她忙活一俩月了。七月份的时候就来过一回,那时候孩子刚查出急性白血病,没钱治。”
宁稚蹙眉看着笔电屏幕上的内容,在模板里删删改改:“后来呢?”
“前阵子我听说他们紫丝带妈妈群自愿发起募捐,群里有几位经济条件不错的妈妈,捐了挺多的,据说第一期的治疗费几十万已经筹到了。”
宁稚点点头:“挺好的。真的是girls help girls啊。”
“可不是吗?讽刺的是,在那些婚姻关系里,男的在制造人伦悲剧,女性在报团取暖。”
宁稚看着电脑屏幕,十指在键盘上飞速敲击着。
张晗随手从她桌上拿了一本全英书籍,缩起双腿,半靠在贵妃椅上看着。
俩人谁也没说话,就那么默默陪伴彼此。
宁稚忙完了,敲下最后一个字符:“搞定!”
她坐着等打印机吐纸,边对张晗说:“今晚薇薇说到俊俊也哭了,但是我竟然没什么感觉……三年前,她被抢走孩子,我可是和她一起哭呢。感觉过了三年,我也变冷血了。”
张晗放下书,看着她,认认真真地说:“不是冷血,是理性,因为你知道与其情绪上无用狂怒,都不如保留精力冷静地解决问题。这对你成为一名优秀的律师,真的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宁稚想起曾经当萧让助理的日子,无奈地笑了下:“以前就是感情太丰沛,同理心太重,所以才事事不顺,有一次还害得萧让被起诉。我那时候真的觉得自己这辈子完了,做不了律师了。”
“当然不会!你真的是很优秀的律师!”张晗从后腰找出手机,点开一个视频,手机放到宁稚面前,“有人挖出你四年前在妇佳医院一案的视频,和邹卫勤、许小屏的案子的采访,剪到一起了。”
宁稚一惊:“什么?把我的案子剪辑到一起?”
她顾不上打印机往外吐的《起诉书》,接过手机:“说我什么了?”
“说你是底层人民的光!说你是天降紫微星,专门下凡帮女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