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芷莹知道他们之间有一个“五年之约”。当年,她和林语棠去云南旅游,周京毅半路出现偷偷把林语棠绑走了。
回来后,林语棠再也没提过要离婚的事。后来,在周芷莹和林语棠很熟悉并再三追问下,林语棠才把她和周京毅的“五年之约”告诉了她。
周京毅把名下大多数财产都赠给了林语棠,甚至连家族公司里的股份也都赠给了她,这在家族中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暗地里,不少长辈骂周京毅色令智昏。那年清明时,那些对家族没什么贡献却被供着的长辈们在祠堂里吹胡子瞪眼,当着祖宗面质问周京毅:
“如果你老婆肚子里怀的是男孩,家族下一任继承人是不是就不用选拔了?”
一般情况下,周京毅不会搭理他们,当作没听到就行。但一旦涉及他的底线,他的嘴就像淬了毒一样,毫不客气回怼道:
“我老婆肚子里的孩子不管是男孩还是女孩,如果不用通过选拔能坐稳周家家主这个位置,只能说明你们没用,你们的后代更没用。”
那群长辈被怼得哑口无言,脸色铁青,不敢再说话。周禹腾是上一任家主,周京毅如今独揽大权。
过去三十年的荣华,源于周禹腾;未来三十年的辉煌,系于周京毅。
如果要修改家规,收回他们手中那些与付出不成正比的财富,不过是举手之劳。他们早已不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而是蜉蝣依附于大树。
林语棠“嗯”了一声。周芷莹不知道他们之间发生的事。她出身于大家族,见惯了各种利益交叠,所以在她眼里,纯洁的爱是罕见且难得的。
保时捷稳稳地停在十六栋楼下,林语棠抱着小橙子下了车。整栋楼灯火通明,但林语棠家却黑不溜秋的。
林语棠抱着小橙子艰难地开灯,屋里冷飕飕的,没开暖气。周京毅去哪了?
昨晚她睡着前,周京毅都没从书房出来。今早她醒来后,锅里热着的早餐,她没见着周京毅,客卧的房门紧闭着。
林语棠把小橙子抱到床上盖好被子后,给周京毅打电话。电话没人接,可电话铃声却从隔壁房间传了出来。
林语棠一边骂骂咧咧,一边推开了隔壁房间的房门:“在家不开灯,暖气也不开,是想冻成冰棍儿吗?”
她猛地打开灯,只见周京毅脸色苍白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灰色的被子上有一大片深色的痕迹。
“卧槽。”林语棠大步上前掀开被子,床上躺着一把水果刀,他的手臂上有着多道干涸的血痕。
顿时,林语棠脑子一片空白,手颤抖着去探他的鼻息。微弱的呼吸,他还活着,幸好!林语棠身体瘫软地坐在地上,手指哆嗦着拨打120。
林语棠的手不小心碰到周京毅那冷如冰霜、血红的手臂,打了个寒颤。她撑着地站起来,踉踉跄跄地跑去客厅找遥控器开暖气。
林语棠呆坐在沙发上,看着医护人员把周京毅弄上担架。小橙子被这动静吵醒了,揉着眼睛从房间里出来,“妈妈,怎么了?”
林语棠赶紧冲上前捂住她的眼睛,把她推进房间里,惊魂未定地摸摸小橙子的脑袋,“小橙子,乖乖的,爸爸生病了。妈妈等会儿要和医护人员一起去医院,你在家等姑姑,姑姑等会儿过来陪你。”
林语棠把小橙子抱上床,然后打电话给周芷莹。周芷莹听到林语棠电话里着急紧张的声音,赶紧赶了过来。
空气中隐约能闻到丝丝血腥味。她看到以前住的那个房间的门开着,地上有一把带血的水果刀,床上的被子被血浸染了一大片,她惊得瞪圆了眼睛。
第51章 幻梦
少女发言完毕,迎着柔和的光从舞台上走下来。自少女上台后,少男无意间瞥了她一眼,目光却自此之后一刻未离开过她。
经过一番激烈的心理建设,少男鼓起勇气,紧张地问道:“同学,你是哪个班的呀?”
少女站在比他高三阶的楼梯,与他平视着,脸上没什么表情,淡淡的暼了一眼他,“高一二班,同学有事吗?”
少女并不知道此时的少男紧张得整颗心都在颤抖。少男努力强装镇定,结结巴巴地说:“没,没事,就是想,想和你认识一下,可以吗?”
少女愣了愣。她性格向来无趣,多年来一直都没有朋友。认识一下,是想跟她交朋友的意思吗?她心中有丝丝的欣喜,脸上却没有表露出来,“可以。”
“我,我是高二一班的周京毅。”少男紧张得牙齿都在抖。少女想了想,这个名字和这个人有点耳熟,她认真地端详了一下他的样貌,发现他和门口光荣榜上的人长得一模一样。
被她这样看着,周京毅脸上浮起一抹薄红。他心里正斟酌着下一句该说什么,少女却比他更快开口:“没什么事,我要回我们班的队伍里了。”
周京毅呆呆地应了一声:“哦哦哦哦,好。”少女瘦削的背影逐渐隐没在人群中。
他的朋友在他眼前晃了晃手:“看什么呢,京毅?”周京毅回过神来,敛去嘴角的笑容:“没什么,怎么了?”
“志愿活动结束了。”周京毅这才看到他的朋友已经没有穿志愿服了,他尴尬地笑笑,脱下了自己的志愿服。
周京毅这一觉睡得很久。他缓缓睁开眼,眼前一片模糊,头晕目眩,仿佛整个世界都在旋转。
他恍惚间有点分不清梦和现实了。他梦到了他们从前,从相遇、相知到相爱,梦里他们之间没有那么多破事,顺利地过完了一生。
他的视线渐渐聚焦,梦里少女的脸与眼前撑着手、闭着眼的人的脸重合。他想,如果当年舞台下她和他说过一句话,或者在她转到他班的那些时刻,她能认真地搭理他一次,他也许就不会那么恶劣,同意方凝雪去欺负她。
他的胸口闷得喘不过气,嘴唇干裂,嗓子像被火烧。他想抬手去床头拿水,可发现自己抬不起手,手上包着纱布。他叹了口气,想:“真的气过头了,下手没了分寸。还在语棠的房子里,她得多生气啊。”
他又有点担心会不会吓到她,看着她眼下的乌青,他既心疼又幸福。她在这儿守了他一夜吗?
林语棠撑着的手晃了晃,就在她快要倒下的那一刻,周京毅下意识地伸手去扶。林语棠猛地睁开眼,看着眼前那只被白色纱布包着的手。
抬头看向眼前脸色苍白的人,她腾地站起来,狠狠一巴掌甩向他的脸。周京毅被她这猛的一巴掌打得偏过头去,无力的身体倒向另一边,压在另一只吊着针的手上。手背上传来丝丝疼痛,透明的输液管瞬间变成了红色。
林语棠按了按床头的护士铃,胸口上下起伏着。她扶着他躺正,看着他干裂且毫无血色的嘴唇,起身到桌子旁给他倒了一杯温热的水,面无表情地递给他。护士进来把他的针拔了,又换上了新的吊瓶。
他想问些什么,但看着林语棠的脸色,又把话咽了回去。林语棠被他盯着,感觉浑身不自在,起身抬腿往门外走去。“你去哪?”他声音沙哑紧张地问道。
林语棠没有回答,准备继续往外走。刚抬脚,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她回头瞪了眼准备下床的周京毅,没好气地说:“好好在这儿躺着,我去给你买点吃的回来。”
林语棠在外面吃完饭后,给周京毅打包了一份补血的汤回来。周京毅半躺在床头,闭着眼睛。听到她回来的声响,他睁开了眼睛,目光灼灼地盯着她。
林语棠端起汤递给他,汤上面冒着热气。周京毅瞅着她那臭得要命的脸色,低头小心翼翼地说:“对不起,语棠。”
林语棠瞪了他一眼,终于正眼看他,拿起勺子粗暴地喂他,一勺接着一勺。周京毅的舌头被烫得起了泡,但他愣是一句话没说。
他吐着被烫得红艳艳的舌头,嘶哈嘶哈地继续喝汤。他知道她还在生气,如果这样能让她的气消下去一点儿,也不是不行,毕竟久气伤身。
一碗汤喝到底,林语棠丢掉包装袋,到旁边的陪护床躺下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