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松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连抬头看去,见他家公子还是那身素衣,就直挺挺站在他面前。

青松揉了揉眼睛,“公子?”

青松难以置信地捏了一把自己的大腿,疼的他直打咧咧:“公子真的是您啊?你去哪里了?家里今天发生了好大的变故,夫人说陛下突然醒了,召见了您和梁王殿下,然后您就突然变成了五公子,梁王殿下也变了,呜呜呜呜冠英侯府的小夏说你们这是犯了杀头的大罪,今早老爷也一早被召进宫了,公子我们家是不是要完了?”

在谢少淮卧房的萧承野闻言,眉心不由一紧,随后破门而出:“怎么会这样?”

谢少淮也觉得难以置信,“你说,陛下他醒了?”

建宁帝子谢少淮从辽东回来后就开始神志不清,不然琢州起义军之事也不会耽搁那么久,前月父亲还说陛下白天也已经开始昏睡……再加上周氏种种动作。

谢少淮知道建宁帝眼下不会死,但是他却没想到话本的威力这么大,一个已经病入膏肓的人说醒了就醒了?

萧承野也觉得难以置信,他前些日子刚去看过皇兄,虽知道皇兄有救命的药,却也没想到这药这么管用,能让卧床多月之人在短短两日起死回生

彼时,长乐宫。

熏着浓郁药味儿的宫殿里,四周围着厚厚的帘子,像是将整个宫殿包在一个密不透风的容器里。殿内微弱的烛火摇曳,一群身着紫袍的太监端着各类药材侯在龙床前,个个脸上挂着悲色,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串吧嗒吧嗒往下掉。

殿中央的太师椅上,一瘦骨伶仃的少年身着华丽臃肿的龙袍,头戴十二道冕旒,少年面颊凹陷,双眸下挂着疲态,双目浑浊,一副将死之态。

身侧的太医将少年围了个圈儿,“确是起死回生之兆”

“娘娘,陛下龙体似被注入一线生机,脉搏铿锵有力,许多加调养就可痊愈。”

“娘娘,陛下这是回光返照啊,古籍有云,将死之人若……”

两派太医围着少年争论不休,双方各执一词,只有守在少年身边的妇人,闻言是面容憔悴,几近悲绝,她上前一把推开了少年身边的太医,将人揽在自己怀里:“母后的棠儿!”

而周氏怀里的建宁帝,翻了个白眼,想推开身前的人,但那女人哭的撕心裂肺似乎要晕厥过去,他又实在不忍,便清了清嗓子:“谢卿,还有你俩……”

建宁帝道:“你们先起来。”

“棠儿,万不可放过谢氏!”周氏见天子心软,松开了少年,抹着眼泪道:“谢氏是你父皇在位扶持的重臣,若你去后,周氏一族之力如何制衡?如今正好握住谢氏的把柄,欺君之罪,当诛灭三族,皇儿不可心软啊!”

此时周氏也没有什么好瞒着谢家人的,她的棠儿已经要走了,她只想守好先帝为她们母子留下的江山!

“我、朕真的不会死啦!”建宁帝无奈叹了口气,看着哭的可怜的女子,不忍心责怪她,只好自己扶着椅子站了起来,“母后,朕已经醒了两日了,就算是回光返照也照完了朕真的好了,你的仙丹起作用了,朕已经痊愈了。”

建宁帝说罢,蹙眉看着殿内跪了整整一日的老将军和两个青年,道:“眼下涿州地方战火四起,朝中已无人可用,谢卿乃父皇重用之臣,朕自然也要重用。”

“只不过,”建宁帝捏了捏眉心,“朕要见梁王和谢那什么官职、谢侍郎,不管人在何处,速速召来。”

谢父:“。”

破玄:“。”

谢五郎:“。”

第24章 指婚

谢少淮想过自己若是计划失败之后的种种后果, 却怎么也没想到在这个关键时候,建宁帝竟然苏醒了。

若是说谢少淮抱有一丝侥幸,因为他是想趁着建宁帝苏醒前这段时间, 尽快萧承野谋反的实证来救谢家,那现在这个变故,几乎可以宣告他的计划失败了。因为谢少淮没找到萧承野谋反的实证,他甚至都不知道, 萧承野留没留下曾经和琢州起义军联系的密信大抵是已经销毁了, 否则岂不是后患无穷?

青松说罢,见他家公子脸色惨白, 吓得他直接说不出话了:“公, 公子您别吓青松啊,青松也不知事情全貌, 说不定陛下只是召老爷进宫汇报工作呢……”

谢少淮闻言抽了抽嘴角。

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他刚刚将周氏的“狸猫”劫走父亲就被召见,且这一去就是一整日?

但是这个时候谢少淮不能慌。

他不能慌, 二哥还在外地打仗, 母亲年事已高, 现在整个谢家只剩下他自己了, 他绝对不能慌……

朦胧月色下,青年颀长伶仃的身子陡然直立着,那双琉璃色的眸子微微上抬, 柳眉微蹙,唇肉紧抿, 眼眸中迸发着与世俗抗争的决心一定还有办法。

青年沉沉道:“一定还有办法。”

萧承野:“阿淮……”

萧承野虽对建宁帝突然苏醒也惊讶, 但是他却没那么悲观, 若这件事属实,或许对谢家是一件好事。

少年垂眸, 目光落在身侧谢少淮惨白的脸颊上,见青年愁容不展,萧承野的心似被麻绳绞着般,“阿淮,你别太着急,若是皇兄真的好了,一定会把精力留在对付匈奴人上,谢太尉是父皇曾点的大将军,皇兄这个时候不会轻易动太尉大人的。”

萧承野说的没错,因为建宁帝病危,周氏才要对付谢家,毕竟谢父位高权重,再加上丞相傅家和谢家还是姻亲关系,周氏不得不防。可若是建宁帝真的突然好转了,那第一件事要做的就是安抚谢氏,毕竟除去谢氏大周如自断一臂

但也仅此而已,仅凭青松两句话,谢少淮不敢断定建宁帝是真的好转了,也无法确定他是否神志清醒,能将心思花在内地起义和匈奴人身上。

自古君王多薄情。

谁又能赌,建宁帝一定会放过谢家呢?

他又岂能用父母兄长性命去博?

只有拿到萧承野谋反的实证,将卫家也拉到这场□□中,谢家才可保。

谢少淮抿了抿唇,紧蹙着眉,抬眸看着萧承野。

少年眉宇也如他一样紧紧蹙着,那张素日里看着生人勿近的脸,面对他的时候,十之八九是恭敬的、仰慕的。

“阿淮,你别怕,”正当谢少淮无措之时,少年突然上前,一把将他揽入怀中,薄唇轻轻贴着他的鬓角,大掌在他后背顺着、安抚着:“有小王在呢,阿淮,小王不会让太尉大人出事的,有小王在,阿淮不怕。”

“阿淮,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