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1 / 1)

太后瞧见这人,脊背冒出一阵寒气,她迅速环顾四周,但是?却没看见任何一个刺客。

她刚才什么都没听到,就像是?这群人无声无息死?了一样!阴阴森森,如鬼蜮一般。

刺客都去哪里了?

是?谁杀了人却又不站出来?

李太后的眼眸发着颤,目光在触碰到鲜血的时候,猛地打了个颤。

这么多人都死?了,她的女儿呢?

她顾不得思考,匆忙退后两步,道:“走,从后殿走。”

她有?那么多侍卫,她有?那么多大臣,她要登基做女帝,她要坐拥万里江山,她不可能会死?在这里!

小太监像是?个闷头苍蝇一样跟着太后,太后身边一个用得上的人都没有?,全?凭着自己?记忆,带着人往后门的方向跑。

她要去栖凤宫,去找她的永安。

从后门走出长廊来,外?面便是?宽阔的园景长院,他们三人跑出来之后,太后迎面便看到长院之中站了一排排的士兵。

士兵身穿黑色盔甲,手握长枪,齐整方规的站成一排排,盔甲覆盖了他们的面,让人看不见他们的脸,肩头蹲着一只鹰,黄油油的眼眸死?死?的盯着人的脸,月光照在武器上,落出一层森冷的光,他们就像是?一只只从地狱里面爬出来的阴兵,堵在后殿门口,迎面撞见,一股肃杀之气扑面而来。

太后被那股杀气骇的倒退半步。

在不知不觉间,整个常芳殿已经?被包围起来了。

像是?一张大网,铺天?盖地而来,而他们三个只是?扑出来的三只小虫子而已。

这似乎是?幕后之人的一个玩笑,让他们惊惧,让他们奔逃,然后又堵住他们离去的死?路,像是?猫捉老鼠一样作?弄。

那背着永昌帝的小太监瞧见这一幕的时候,被吓得“啊”的一声,背着永昌帝后退两步,尖叫着喊:“太后,太后!就是?他们!就是?他们!就是?这群人杀进来,他们杀了所有?人!”

唯独放了他们两个出来,让他们来找太后。

太后见到这些士兵的装束,只觉得脑袋“嗡”了一声,身影一晃,人都险些倒下,幸而一只修长细美?的手死?死

椿?日?

?的抓住了廊柱。

她那双艳美?的狐眼定定地望着这些兵。

黑甲覆面,长枪林立,肩膀上都蹲着一只飞鹰,这是?她在梦里看过?无数次的装束。

西洲廖家军。

西洲、廖家。

这四个字一冒出来,就如同一把重锤,狠狠地捶打到太后的面上,太后踉跄着后退一步,原本清晰的脑子里塞进了太多的事情,全?都走马观花一样冒出来,让太后脑海一片混沌。

廖家,廖寒商。

西洲廖家多年镇守西洲,数十?年前,一直都是?廖家的长辈镇守,后来,她入宫之后,廖寒商就也去了西洲。

她从此不敢问西洲。

大陈东南西北四个地方,东水南疆北江,她都派过?不少人去看,唯独西洲,她从不曾去让人问,她怕听见什么不该听的,怕看见什么不该看的,她向西洲竖起一层高?墙,直到死?,都不想听到那边的任何一个消息。

但是?就算是?她不想看,有?些消息也是?拦不住的,那些细碎的东西随着风而来,灌入她人生的每一个角落,在她自己?都不知道的时候将?她填满。

她牢牢记住了西洲的廖家军的兵甲,记住了廖家枪,记住了塞上风沙连长洲,记住了浸泡在边关?多年的人。

她知道他恨她,他一定恨她恨的想让她去死?,她希望他忘了她,却又害怕他忘了她,这些不甘的记忆时常在午夜梦回中翻起来,像是?一根根针,刺在骨肉里。

她偶尔也去他们少年时相遇的地方坐一坐,想回去看一看。

但那里已经?没有?人了。

已经?没有?人了!

这些事情都过?去了!过?去了过?去了过?去了过?去了!过?去了的东西就该忘掉,就该放在坟墓里一辈子不翻出来,他该在西洲去娶一个女人,生他的孩子,过?平静的日子,偶尔在梦里骂一骂她,第二天?就忘掉她,而她,应该去登上皇位,去做大陈的女帝,站在权势巅峰,他们不再是?一路人了,他们应该再也不见!

可是?,可是?!他现在居然带兵过?来,杀她的人,围她的殿,他到底是?想干什么!

她筹谋许久才有?今日的一切,这数十?年,外?人看她光鲜亮丽,但她自己?每一步都走在刀尖上,她背着那么多的恨,流过?那么多泪,她好不容易才能有?今天?,眼看着权势在望,皇位在即!她的一切都要被毁了!

“廖寒商!”站在月下、穿着红色绸裙的艳美?女人爆发出一阵尖叫:“滚出来见本宫!”

她的尖叫声骤然拔高?,将?一旁的小太监与永昌帝都吓坏了,这两人互相挤着拥抱着,永昌帝一脸畏惧的看着他突然发疯的母后。

他这辈子都没见过?的场面今天?晚上都见齐了,到底是?个八岁的孩子,现在早都被吓坏了。

而就在这时,他们身后的常芳殿里突然飘出一阵悲凉沉浑的骨埙声。

骨埙产于西洲,其声幽冷孤寂,在夜色间骤然传来,使愤怒的几乎失去理智的李万花骤然回过?神来。

她听过?的,很久很久很久之前。

廖寒商躺在墙檐上吹一个椭圆稍尖形的乐器,他说,那叫埙,是?来自遥远西洲的地方,是?战死?在西洲的将?士的悲鸣,他教过?她,可是?她学不会,就只听着他来吹。

她听过?很多次,但后来再也不听了。

她死?死?的盯着身后的殿宇,恍惚间记起来,莫名其妙安静的院落,被掀开一个缝隙的床帐原来他早就和她打过?招呼,只是?她沉浸在旁处中,没有?去深想。

他来了多久呢?又在旁边看了她多久呢?

她看着那扇黑洞洞的门,胸口间猛烈的跳动,一股恶狠狠的凶劲儿顶上来,片刻后,她赤红着眼,粗重的喘息着,抬起腿,踩着那空灵的骨埙声,一步步走向这片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