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血顺着嘴角流下,滴在雪地,变得乌黑,田安安费力抬头,气若游丝,“我爱他,何罪之有。”

“而且我信他,他不会成亲的……他……他说过只娶我一人。”

老太监无奈地起身,对着后头的兵摇了摇头,又是一鞭甩下,破风的声音和远方腾空的烟火重合。

“啪。”

烧着地龙的宫殿歌舞升平,寒风刺骨的刑场满地血珠。

“一拜天地……”

两边的宾客张望着前头正中的俩人,笑盈盈地夸着俩人般配;身后的老太监看着跪在地上的田安安,无奈地骂着他傻。

“二拜高堂……”

高座的夫妇掩不住喜悦,看着俩人叩首跪拜;田安安终于是扑倒在地上,再没挺直腰杆的力气。

“夫妻对拜……”

满堂喝彩,锦绣连城。

丝竹声才起,外头的惊呼叫喊声隐隐可闻,宾客还沉浸在觥筹交错的热闹里,一时竟没反应过来。等大批人马杀入城门,擂鼓号角近在跟前还熙熙攘攘地挤作一团,争着从后门出逃。

才刚踏一步,钢盔银甲的士兵拿着长刀怒目圆睁,前后夹击,所有的达官显贵连带着皇家里戚一同被围困在辉煌的大殿之中。

反应快的御前侍卫拔刀往胡锦承身上砍去,被他侧身一顿,反手掏出袖口的短刀,回身一刺,直传脖颈。血柱从刀口喷涌而出,他颤抖地喊出最后一声:“护,护驾……”

又是一刀,直接割下半个头颅,随意一甩,眼眶磕在御座前的阶梯上,掉出乌黑的眼珠。

早就被策反的侍卫连带着宾客里隐匿的士兵一同现身,冷刀出鞘,看得其他人如同鹌鹑般挤成一团,连反抗都忘了。

皇帝扶着龙椅的手不住地往后挪,看着步步紧逼的胡锦承,用力压制颤抖的声音,“你……你,你想干嘛。”

“我想干嘛?”长靴踏地发出阵阵闷响,定在龙椅前,悠悠开口,“我想要它。”

凤眼上挑,“怎么?是打算让给我,还是,我自己来拿。”

反手一刺,短刀插进后面偷袭人的心口,旋转一圈,用力拔出,皇后的身子软软坠落,手里的金簪掉在软垫上,连个声响都没发出。

“真是可惜,”残留的血液从刀锋滴滴落下,“如此有情有义的女人,居然看上你这个懦夫。”

胡锦承一步一步走到皇帝跟前,把他逼退到阶梯的边缘,“你不是皇帝吗?怎么,见着臣,怎还退了。”

“你,你大胆!”皇帝伸着手指,可怎么都不敢指向面前人的脸,最后随意一挥,又被逼得退了一个台阶。

胡锦承在上,穿着龙袍的男人在下,谁是国主,实是难分。

“不知陛下还记不记得那安妍姑娘,陛下一夜风流,抽身就走,可否想过自己年富力壮得,还能留个后呢。”

胡锦承抬手举刀,“我今天替他来拿回属于他的东西……”

“住手!”被冷落的大婚女主蓦地开口。

“嗯?公主殿下有何吩咐?”胡锦承满脸愉悦,帝王之位近在咫尺,只要一步,他就可以让安安成为天下最尊贵的人,成为柳国的王。

他的安安再也不必担心身份与流言,没人敢再反对一国之主的爱。

“田安安在我手里,你杀了我们,我就让他给我们陪葬。”

胡锦承瞬间阴沉,“你说什么?”

柳奚的脸上带着残忍的微笑,从贴身袖袋里掏出一个沾血的护心符,扔在地上,“不想让他死,就住手。”

胡锦承看着那个熟悉的锦囊,抽过随从的剑直接抵上柳奚的脖子,划出一道长长的血痕,咬紧的牙关字字顿音,“他,在,哪。”

女人无所谓地一笑,甚至把脖颈再往前递了递,“从没见过那么傻的人,我只是骗他说你被软禁在宫内,他居然就跟着我的人,扮成太监模样偷偷溜了进来。”

“说起来你的人也没那么衷心,不过是上次在你府里见了一面,说了两句话,就把底都交了。”

柳奚嘴角的笑夸张了几寸,“你那小侍女倒是真喜欢这白白嫩嫩的小男孩,我不过骗她,让她把田安安劝进宫,就给他俩赐婚,她还真信了。”

“在拦下马车那会,还帮着我的人一起劝了。”柳奚转了个身,又摸出一块白布,丢在胡锦承脚下,“不过是打了两下,那身嫩肉就出了这么多血,养得可真娇。”

“唉,”柳奚叹了口气,金灿灿的步摇晃了晃,“我本来只想见见这个传闻你和你有断袖之好的男子长什么样,没想到是那么傻个人。”

“你知道吗,”柳奚脸上的笑容更加夸张,“我让他在雪地里跪了一夜,我和他说,只要他认错,认罚,说爱你是罪,说是他主动勾引的你我就放过他。”

“哈哈,可小家伙看着软软的,骨头是真硬啊,怎么折磨都不开口,非说爱你无罪,非说两情相悦。”

她的语气突然癫狂,“可我是公主!我的驸马怎么能有这些恶心的传闻,”手上挥舞的动作更加张扬,“只要他说是他勾引的你!我就可以把他处死,我就能把你从这丑闻里摘得干干净净。”

“呵,哈哈哈!”她猛地一甩袖,头上的霞冠歪斜垮塌,“算算时间,他怕是早该咽了气了。”

胡锦承握剑的手克制不住地颤抖,“他,他在哪?”

女子重新端回姿态,仰着下巴开口:“不,知。”复而一笑,“就算杀了我们,也有他陪着呢。”

胡锦承收刀,转身大踏步向外,冷声道:“全杀了,一个不留。”

柳奚的语气脸色一沉,她没想到这点威胁对他全然没用,“胡锦承,胡锦……”还没喊出下一个字,长刀直穿心门,跌落的身体砸在红毯,血液痕迹难辨。

胡锦承外迈的脚步越来越急,他的心脏不住地收缩,两行清泪顷刻落下,“安安!”

对着门口候着的满城士兵,“翻遍整个皇宫都要给我找到田安安!”

殿内惨叫连连,所有的反抗都成了刀下无谓的挣扎,鲜血顺着阶梯,不到半个时辰,整个大殿再次恢复寂静。

领头侍卫用衣角擦净长刀上的血,嗡铮入鞘,汉白玉石上满是血色脚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