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1 / 1)

"天色不早了,我送您回去。"

不明白他的想法,若宫却巴不得赶快离开这个让人窒息的地方。在他站起来之后,鸣海缓缓站起身来,果真率先拉开拉门送她出去。木屐在碎石小路上发出嗒嗒的清脆声响,伴随着风穿过什么东西的缝隙所带来的呜呜声和在一起,听在二中好像是什么怪物的呻吟声一样,让他忍不住回过头去。

花朵早就凋谢了的樱花树枝随着风挥舞着,黑色的阴影在紫红色的云霭之中好像要挣脱束缚扑上来一样,让若宫看了一眼居然有了仿佛看到什么妖怪的错觉,吓得他慌忙转过头来。临出了大门,若宫看着鸣海拉上大门,门缝之中露出半张苍白的脸,黑眸中跳动着平静的光芒,而在那下面所隐藏的,是妖冶的诱惑之光。

"......如果您去代罪自首的话,我会相当困扰的。不过那是您的选择,我会尊重您的决定。"

若宫点点头,正想接着说出自己的想法,对方却完全不给他机会一般的继续说了下去。

"如果您因此而死去的话,在另外一个世界也会觉得寂寞吧?到时候我会将您身边的所有人都送到您所能看见的地方,让您不会孤单的。"

微笑着说出这样的话,让若宫整个身子都冻结在恐惧之中。

少年没有看他的反应,仅仅是将那扇只留下一道缝隙的大门拉紧,隔断了彼此之间的视线。

若宫站在夜晚有些寒冷的风中,就算是绢子死在自己面前,面对员警时都没有的不安和恐惧,此刻仿佛怪兽一样的扑了上来,将他所有的一切都撕扯得粉碎,随后毫不留情的吞了下去。&%昂%&

第七章 般若

从逃离鸣海身边的那天起,若宫就用尽全力想要忘记那个少年的事。

拼命的工作,拼命的让自己忙碌,为的就是让大脑没有余暇去思索对方的事。向总编说明以后再也不管鸣海任何事,若宫将所有的样书都丢了出去,拼命抹煞有关于他的一切痕迹,却没想到那个冷漠孤独却比任何人都要可怕的少年,却仿佛附骨之蛆一样一直在脑中无法驱除。

深知如果自己再和那孩子在一起的话,迟早有一天他会将自己吞噬下去,连个渣滓都不留。忘记他,离开他,再也不去想关于他的任何事,可是有很多事就算是清楚知道也无法做到。

心想着,只要不去看、不去想,反正自己无法揭发他的罪行,也无法取代他的罪行,就这样淡忘掉无疑是最好的选择,但是就连若宫自己都觉得自己很天真。

可是就算是认真面对又会怎样呢?自己的能力比想像中还要薄弱,承受力也远远不及事情的压力。如果这样认真下去的话,那么迟早有一天自己会被现在的局势逼疯!

虽然爱着那个人,却也害怕这那个人。若宫越来越害怕自己动荡不停的心绪,为逐渐害怕自己心爱的人儿唾弃自己,但是事到临头却发现自己无法对那孩子产生纯碎的爱恋和感情。

今天很不想承认,但是鸣海无论从想法还是对待事情的冷静度都已经超过了一般的范围,那少年秀美的形象已经逐渐和他书中所描写的杀手形象联系在一起,相互重叠,再无间隙。他那天说出来的话绝对不是开玩笑,也不是威胁,他只是用平静的口吻去陈述事实,仅此而已。

这样的恶人所透露出来的疯狂气息,让若宫不寒而栗。

而现在的他,唯一的方法也就只有不见那给自己压力的罪魁祸首,而就算是逃离也不知道可以逃避多久。

经过一天的幸苦劳动,若宫用力将复杂的心情丢在脑后,拖动着深重的步伐向家那边走去。拉开大门在玄关换鞋的时候,却在看到一双陌生的男生皮鞋之时全身一僵。抱着"不会吧,不可能发生这种事"的逃避心理,若宫在脱下鞋子的时候好几次都没有脱下来。换上了拖鞋刚走到走廊那边就听到客厅中传出来的笑声,在看到沙发中间坐着的少年时,若宫差点想要多门而逃。

"啊,哥哥,你回来啦~"

夏子开心地向自己打招呼,也因此客厅中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自己身上,想逃跑时绝对不可能的事,更何况现在的情况绝对不能逃!若宫看到少年脸上那温柔的笑意,强忍着身上流动的寒意,向着沙发那边走去。

"哥哥,这位就是我之前向你说过的那位冰见学长!他可是被导师推荐直升东大的高材生呢~~"

看到夏子亲热的挽住少年的胳膊,血色一下子从若宫脸上退了下去,反射性的大步走向前,伸手抓住妹妹的胳膊,强行将她从沙发上拉了起来。

"哥!你怎么了?"

若宫没有说话,他的注意力全部都在鸣海的身上,他看着那个眯起了双眼的少年,仿佛对方是毒蛇猛兽一般,随时都会扑上来。鸣海显然注意到了他的神经紧张,也没有说话,仅仅是垂下眼帘,修长的手指绞缠在一起。

鸣海出现在这里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这算是什么?不相信自己么?出现在这里就意味着他对于毫无防备的家人随时都可以狠下毒手不是么?他说过他要将自己的亲人全部杀死,都送来陪自己不是么?如果自己真的去代替他自首的话......

"哥,你到底怎么了?"夏子皱紧眉,伸手抓住他的胳膊,疑惑的问他。

"没什么......"若宫尽量使自己的声音平静一点,正常一点,"你怎么会带你的学长回来呢?"

"这个啊,我今天可是被学长救了呢!今天我去搭电车的时候,不知道是哪个家伙从背后撞了我一下,害得我差点倒在车道上!如果不是学长及时拉住我,我恐怕就这么被车碾过去了呢。所以我就拜托学长无论如何都要到家里来吃顿饭,好好感谢他一下......学长本来没答应,后来我死磨硬缠的请他过来的呢~"

听到这里若宫的双手忍不住发抖,他再也无法控制自己情绪的冲到鸣海面前,伸手抓住他的衣领,丢下一句"我有话和她说",将少年拉到了自己的房间,喀嚓一声将门反锁上。

"你到底在想些什么?"过度的愤怒让若宫单刀直入的挑明话题,也毫不留情的戳穿对方的谎言,"是你......是你将夏子推到车道上的吧?你特意装作救了她,就是为了过来向我示威么?我都已经打算将所有的一切都深埋在心底不说出来,我对你已经没有人呢和威胁了,你说什么我都会照做,为什么......你为什么还要耍这种手段?"

鸣海静静的看着他,一直到他一口气将所有的话说完,少年才揉搓着他的手指,露出无辜的表情来。

"我没有那样想啊......我只是看到你的妹妹想要过去打个招呼而已,谁知道我才推了她一下,她就向前倒过去了。如果不是我眼疾手快抓住她的胳膊,恐怕她已经在这么小的年纪就不在这个世上了呢~~"

无辜的口吻带着一些轻佻感,充分说明了他在说谎这个事实。若宫全身气得发抖,却对这样的鸣海一点办法都没有!脑海中迅速闪过去警察局报警的事,却在一瞬间压抑了下去,毕竟自己是爱着面前这个孩子的,不希望他因此死去。但是对方这种行为,却在不停的威逼压迫着自己。

事到如今还是逃不了么?

在心中下了这么一个定义之后,若宫感觉到自己整个人都绝望了起来。他现在站在细细的钢丝绳上,无论是前面还是后面都是由鸣海所制造出来的黑暗,自己没有选择的路,只能任凭牵扯着线的少年操纵。

就算是笨蛋也该知道鸣海这次来的用意,却只要一张口就意味着自己再无自由,不能反抗不能逃避,更不可能逃脱。但是如果不开口,就会将与这件事不相干的人一起卷进来,自己不知道该如何选择。饶恕他、再次包庇他,那么自己将痛苦一生。告发他、将它推向死亡,那么自己也会痛苦一生。

既然如此,在所有的选择之中,只有自己乖乖地听对方的话,这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你......要我怎么样?我什么都不说,你还是不满意么?"

若宫说完这句话,忍不住咬住了嘴唇,他需要借助痛楚来让自己的痛苦得以疏解。哪怕只有一点点都好,若宫想从这缠绕住自己的浓重黑暗中窥见一线光明。

鸣海一直盯着他看,将它脸上的种种挣扎犹豫看得一清二楚,等到若宫说出这句象徵这屈服的话之后,少年走到他面前,冰冷的手抚摸上了他的面颊。知道鸣海近似于偏执的喜欢着自己的这张脸,若宫没有反抗,却无法压抑住胸口的恐惧。那双蕴藏着怀念、怜悯甚至是更深一层感情的黑眸紧紧地盯着他看,随后就是比平常还要柔软的话流溢出来。

"我没有想过要强迫你,只是我希望你能留在我身边而已......如果你不说出要和我分手的话,我也就不会去杀人,设计让你成为我的共犯......也不会接近你的家人,我什么也不会做,其他的人会变成什么样子,和我们都没有关系不是么......我只要你在我身边,一直留在我身边就好......"

鸣海反覆说着这些贫瘠苍白的语言,手臂搭靠在他的肩膀上,将矮鸣海一头的身子抱入怀中。不带有任何邪念,仅仅是仿佛渴求温暖和亲情的动作充满了稚气,和他所作的事相比,形成了巨大的反差,而这种不均衡感也为他整个人增加了意想不到的可怕感。

事情真的是这样么?

自己发现爱上这个又孤独又可怜的孩子时,选择离开他,所以绢子才会死掉。为了让自己和那孩子之间重新建立一条纽带,他不惜牺牲了一条人命!而在自己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道德和爱情之间的天秤时,懦弱的选择了逃避,所以他追了上来,为的就是渴求自己再度回到他身边。

若宫对这样的鸣海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也完全不知道该对这一系列听起来无比荒谬、实际上却比任何遭遇都要可怕的事作出什么反应才好。

事实的真相真的会就此掩埋下去么?自己待在那孩子身边就真的可以让他再不犯错么?若宫不知道,但是也完全无从选择。

一直待在他身边的意思就是要搬去和他一起住吧?一想到要在那栋古宅之中度过自己的后半生,若宫就觉得一阵颤栗感席卷而来。花费了两天功夫说服了依依不舍的父母,若宫带着简单的行李来到了冰见家,在跨进大门的那一瞬间,若宫都有种想要呕吐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