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1 / 1)

陆慎摇头,抚着她叹:“女子心思,真难以捉摸。”

马车遥遥过闹市,忽在一?条热闹的巷子前止住,陆慎抚了林容下得?马车来:“听老?太太说,你爱去花房,一?向喜欢莳花弄草的,这条巷子是专卖花的。”

林容一?时下了马车,果见街边摆满了奇花异草,不独五月的秋海棠、月季之类的,还有些异常珍贵的盆栽牡丹,又或者用大缸养着的睡莲,一?丛丛的野杜鹃。还有些小摊子,摆着些鲜花编就的花篮、花环。

林容略走了几步,忽转头吩咐几个?丫鬟:“好容易出来一?趟,你们也都去逛逛吧,别跟着了。”

不等陆慎说话,鬓了一?朵海棠,笑盈盈问:“好看么?”

这女子何时这样对自己笑过,良久,陆慎方才点头:“很好看!只是觉得?你今日,同往常很不一?样?”

林容闻言变了脸色,扯下那花来,淡淡问道:“怎么不一?样?”

陆慎接过那朵海棠花,复簪在林容鬓边,没再说什么了。又逛了一?会儿?,林容往石台上?那户人家走去,不料旁边担花的花农,忽挑着担子站起来,一?时躲避不及,跌在一?旁的花筐里。

陆慎跟着身后?三五步的距离,思索着她今日颇不对劲之处,刚想开口唤人去跟着那几个?丫鬟,便听得?前头林容哎呦一?声,不知怎么个?情形,跌坐在满是槐花的竹筐里。

他赶忙上?前,抱了她起来,见她脸色刷白,一?脸怔怔地模样:“怎么了?摔到哪儿?了?”他一?发话,便立时有身着便服的护卫,立刻将那老?农按在地上?。

那担花的老?农吓坏了,知自己惹了事,只怕赔不起汤药,跪着磕头:“对不住公?子、夫人,老?叟一?时没注意,撞到夫人了。”

林容挥手,对陆慎道:“叫他走吧,没摔到,何况是我自己毛手毛脚的,不干他的事。”

陆慎挥手:“放了他。”那老?农怕惹事,花也不卖了,急匆匆挑着担子走了。

林容勉强笑笑,扶着陆慎站了一?会儿?,面色似乎越发苍白起来,望着陆慎幽幽道:“好像撞到肚子了,有点疼。”

第80章 [VIP] 第 80 章

林容这样一说, 逛街自然是再逛不成的了。又怕马车颠簸,另换了一乘软轿回府,过二门, 直抬到?弇山院门口,这才叫陆慎抱进帘后软榻上,又唤了丫鬟服侍她换了居家的衣裳、软鞋。

一时弯腰去握她的手,见手心凉凉的,问:“可?疼得厉害?”

林容先是缓缓点头, 又摇头,整个人钝钝的,仿佛懵了一般, 试探问道:“我有点怕,要?是这个孩子有什么意外……”

陆慎立刻截断:“尽说些胡话, 不过碰了一下罢了,那花筐里垫着?厚厚一层槐花,又软又密,又不是摔在平地上,怎么会有意外。”又不耐烦地厉声吩咐廊下的仆从:“大夫请来了没有?”

大夫早已经派人请来候着?了,见陆慎发话,这才敢请进内室去。三五个人轮番进来, 具是妇科千金的圣手, 隔着?帘子诊脉,望闻问切一番, 道:“夫人腹痛可?还厉害?可?曾见血?”

林容回:“刚才一抽一抽的疼, 现在倒觉得好?些了, 只?觉得有些坠坠的、闷闷的,倒是不曾见血。”

那大夫便点头, 回过头商量一番,拱手对陆慎道:“回君侯,夫人的脉象流利圆滑、从容有力,是血气冲盈之症。只?舌苔略泛黄,有些胎热罢了。想是跌倒受惊,动了点胎气,实?并无大碍,煎服一两副安胎药,先卧床静养几?日。”

陆慎又反复再三地问:“当真无大碍?脉象可?以?错漏之处?当真没有小产?”

那些大夫叫他这么一问便有些吞吞吐吐起来:“这……夫人的脉像,确无小产的迹象……”

他语气并不大好?,浑然一副医闹的模样,林容拉拉他的衣袖:“好?了!”

陆慎只?抿唇站着?,林容便道:“你是在跟我生气,还是在跟他们生气呢?”

陆慎只?得作罢,挥挥手:“都下去吧。”

一时去端茶,见那茶盅里的茶水已经凉透了,重重搁在小几?上,放得又不稳,顿时哗啦啦摔在地上:“这些服侍的丫鬟,何其疏忽职守,你屋子里的茶都是冷的,恐怕别?处更有不尽心之处。”

又皱着?眉问:“你贴身的那几?个丫头呢,怎么不见进来伺候?主子就是主子,下人就是下人,你宽纵她们,倒叫她们没得分寸了。回头叫来管事的来,该打?的打?,该罚的罚,肃一肃这院里的规矩。”

林容脸上带着?点笑,拉了拉他腰间的那条蓝田碧玉带,叫他离得近些,伸手去抚他紧皱的眉头,轻轻靠着?他身上,好?一会儿?,叹气:“好?了,总是没事,虚惊一场。你这样一发作,老太太哪里如何能不知道?她老人家一知道了,便只?是动了胎气,只?怕也得悬心好?几?日。再说了,那些丫鬟才不过十七八岁,倘不得用,打?发出去就是,做什么打?人?”

温香软玉在怀,又是这样半娇半痴的语气,叫陆慎再生不出一丝怒气来,淡淡道:“你总是知道怎么对付我的。”

又轻手轻脚抱了她到?床上:“你在床上躺着?,休息一会儿?。”

说着?,便要?起身出去,衣袖叫林容拉住,问:“你要?到?哪里去?”

陆慎不知何意,这小女子何时问过自己的行踪,不在乎也并不关心,道:“我出去瞧瞧。”

林容靠在枕上,略垂了垂眸子:“说好?陪我去逛逛的,连小半个时辰都没有,又要?急匆匆出去,你就这样忙?”

陆慎不说话,良久,伸手去抚那凤钗上摇晃的珠翠,末了,意有所指道:“你那日说宁愿清醒,我今日却觉得难得糊涂,有时候原要?糊涂些才好?,有些事只?有天知道了。只?是,你要?知道,这样的事,是再一不可?再二的。”

说罢,倒是不再出去,脱了衣衫,陪着?林容小憩起来。不多时,丫鬟端了安胎药进来,林容喝了一碗又睡下了。

直到?傍晚时分,有丫鬟进来通禀:“君侯,沉管事在外头候着?,说有要?事禀告。”

林容叫吵醒,坐起身来,见帐外已洒满夕斜的碎光,推了推陆慎:“去吧,沉砚寻你,总是有要?紧事的,只?怕还是外头的公务。”

陆慎掀帘起身,嘱咐她:“晚上不必等我用饭了。”

林容点点头,闷闷坐了会儿?,回头问:“翠禽回来没有?”

外头立着?的小丫鬟回:“夫人,翠禽姐姐已回来多时了。”不一会儿?,翠禽便捧着?碗冒着?热气的黑乎乎的汤药走进来,半跪在床前,不由自主地流出泪来:“县主,真要?喝这药吗?奴婢小时候,见婶娘流产过,不知留了多少血,止都止不住的。要?是喝了这药,县主有个什么意外,奴婢这贱命,一万条都赔不起的。”

林容接过那药,略吹了吹,喝了一小口,实?在烫得厉害,伸手去抚翠禽的泪,叹息:“我来这里,事事都身不由己,独这事,我实?在是想自己做主。”

翠禽道:“县主就这样厌恶君侯,不愿意生养他的孩儿??”

林容淡淡道:“是他还是别?人,实?没什么分别?,总是些叫人难以?忍受,又不可?理喻的大男人。生了孩子出来,忧他虑他,做母亲的一颗心在油锅里煎。”

说着?,那汤药凉了些,她吹了吹,又喝了一大口,问:“那酒楼里包厢里的药是我早几?月便藏好?的,你去的时候,有人跟着?你么?”

翠禽并不大确定?:“奴婢只?说那家酱肉好?吃,要?买些回来请院子里的姐妹们,那时县主跌倒了,慌乱得很,倒是没人怀疑。只?是,有没有人跟着?,奴婢倒不清楚。”

林容点点头,把那碗药一气儿?喝光了,叮嘱她:“你就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把一切都推到?我身上来,知道么?”

翠禽只?默默摇头:“县主倘有意外,奴婢岂能独活?”

林容叹:“傻丫头,这药一个时辰之后,要?再服一碗,要?不然腹中血块流不出来……”话未说完,便见门砰的一声被人踢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