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皆是抚掌大叹:“妙,妙,妙,依臣等之愚见,再?等上十?余日,等此二人?难分胜负之时,才是入青州绝好时机。”
众人?商议一通,该调遣何处兵马,粮草要预备多少?,该如何回复二人?的信函,该派何人?出使,一一安排妥当,已?经是四更时分了?。
陆慎出得?书房,见月色朦胧,便见一位耄耋老臣遥遥而来?,道:“听闻主公快马加鞭,昼夜不歇,这才赶回宣州,只?怕是早已?经算到这个消息了?。如此一来?,青州纳入囊中,大事已?成一半了?。”
又抚了?抚胡须,道:“以臣之见,此次河间王恐怕要大败而归,元气大伤,届时我军……”
陆慎不好反驳,又实不想听他?啰嗦,命左右亲送了?他?回去歇息:“天色已?晚了?,先生快回去歇息吧,要保养身子才是。”
回去的时候,那院门虚掩着?,门口坐着?个守夜的婆子,见着?人?便要立刻站起来?行礼,叫他?喝止,径直往里?而去,廊下挂着?几盏朦朦的明角灯,推门进去,也并没有丫鬟守夜,顿时面色不善起来?。
绕过屏风,见已?换了?一套雨过天青色虫草纹的帐子,他?缓步过去,带起一阵风,那帐边便仿佛湖水泛起涟漪来?。
陆慎掀开床帐,坐在床沿上,见那妇人?仍旧朝里?躺着?,散着?一枕头乌压压的青丝,绣被掖在腰间,略微往下一扯,便露出一片光洁白瓷样的后背来?。
他?一手撑着?下颚,一手轻轻地抚上去,比上等的羊脂白玉还要温润三分,偏偏浑身氤氲起一片淡淡粉红。陆慎瞧得?出奇,心道:“这就?是诗里?写的胭脂色了?。”
林容入夜时叫他?折磨一通,已?是累极了?,强撑着?擦洗一遍,便睡下了?,迷迷糊糊觉得?后背痒得?厉害,还以为是翠禽、凤箫唤她起床,含糊道:“别闹了?,我再?睡一会儿。他?一回来?,我就?累死了?。”
什么叫他?一回来?,就?累死了?,能有多累?矫揉造作,可恨!
陆慎也并不闹她,自取了?妆台上的香膏子,替她轻轻揉按,不一会儿,那红痕便淡了?极多,听得?那妇人?小猫一般舒服地哼哼。
只?哼哼两声,却也没见醒来?的意思,陆慎食指勾住那妇人?一缕青丝,缠绕了?几圈,又缓缓放开,倒是玩得?不亦乐乎。
复脱了?衣裳,躺在床上,一手卷了?书来?看,一手轻轻捏那妇人?小巧玲珑的耳垂。直到半夜,这才有了?些绵绵地困意。
林容向来?睡眠不好,在避子汤的药方里?又加了?安神的药材,完事之后,喝了?一大碗,这时便睡得?沉了?些。
只?是睡得?太?沉,也并不好。
她迷迷糊糊觉得?自己困在一个黑暗狭小的木箱子里?,使劲地拍打箱壁,只?传来?空旷的回声,只?有滴答滴答的水声从远处传来?。
不知过得?多久,耳边传来?师兄的微微叹息,又仿佛是在同旁边什么人?说话:“也不知道林林去哪儿了??还能不能再?见到她?”
一个小童问:“林林是谁?”
师兄沉默良久,回:“可能是我在世上唯一的亲人?了?!”
林容用尽全力的呐喊,却什么声音都发?不出,她想告诉师兄,我就?在你旁边,我离你不远。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任凭师兄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整个人?重归在一片静默地黑暗之中。
外面下起绵绵秋雨来?,林容忽地惊醒,却是泪流满面,她忽然觉得?一片虚无,浓浓的厌世之感涌上心头,活着?就?这么重要吗?倘若真的回不去,一辈子活在这里?,自己真的能接受吗?
可惜这种虚无的厌世之感,只?持续了?片刻,便叫陆慎打破,他?醇厚的声音从林容发?顶传来?:“怎么了??”
陆慎见林容并不答话,拥了?她的玉背在怀里?,喉结间轻轻嗯了?一声。
林容只?得?开口敷衍,那声音一听便是哭过了?:“没事,做了?个噩梦。”
叫噩梦吓哭这种事,在陆慎的认知礼,是无知小儿才会有的,一时讷讷不言,轻轻去抚那妇人?的后背,干巴巴吐出两个字:“睡吧!”
林容也不知为什么,仿佛有了?亲密的床笫之事,她忽然对陆慎的情绪有了?敏锐的感知,直觉这时候他?是非常好说话的,擦了?擦眼泪,转过身去问:“我明儿想去菊影园赏菊,可不可以?”
赏菊?菊影园的花能有自己带回来?的那几盆好,还用到别的地方去?
陆慎否决了?:“明儿不行!”
宣州彻底平定,马上要去青州了?,又是要忙一段日子。自己明日好容易偷得?半日闲,她偏要出门去赴宴。心里?也有几分不满,一个妇道人?家,不时时以自己夫婿为重,反而惦记着?旁的杂事。
林容柔声补充:“前几日就?接了?请柬,衣裳首饰都特地挑好了?,打发?人?回话是一定去的。突然说不去了?,倒仿佛我耍着?人?玩一样。那些女眷本就?忌讳我从江州来?,以后也不知还有没有人?请我?”
美人?吐气如兰,女儿香一蓬一蓬浮到陆慎鼻间,又渐渐散去,他?无声地叹了?口气,道:“明日再?说!”
第38章 [VIP] 第 38 章
明日再说, 明日再说个鬼啊?
林容愣了愣,并不太想说话,恨恨转过身去, 拉了红绫被盖住,偏陆慎跟过来,二人肌肤相贴,倒有?几分交颈而卧的模样。
这样一夜安眠,陆慎不论睡得多晚, 四更时是必定起身的。
林容也只好起来替他更衣,正迷迷糊糊,想起昨夜他说的话, 问:“君侯昨夜所说去菊影园赴宴的事,不知能不能去?“
陆慎不笑的时候, 脸色正肃,与床帏之中迥然?不同,只淡淡嗯了一声,没说同意?也没说不同意?,便?离去了。
林容站在那里,心里暗恨,什么人啊?又想着反正今日要走?了, 这城外?的菊影园是去也得去, 不让去也得去。
又睡了一会儿回笼觉,心里念着去菊影园的事, 也并不太能睡得着, 起身洗漱, 刚提了筷子,用了些小菜, 吃了两口燕窝粥,便?瞧见那边那边杭卿领着十几个丫鬟,都各自抱着锦盒,从廊下来。
林容放了筷子,对杭卿笑笑,道:“今儿怎么这么早就来了,你也该多睡些。”
杭卿福身行?礼,另在矮凳上坐了,问:“不妨事,奴婢是早起惯了的。今儿的膳食都是江州送来的庖厨做的,不知道夫人觉得可?好?”
林容点头:“很好。”又听她一一详细禀告了些府里的庶务,打断:“这些你自己看着办就好,不必来回我。”
杭卿笑着点头,又令人把那一溜儿的锦盒捧进来:“这是各地州郡新进上来的,还有?些是陈留王宫的旧藏,今儿早上君侯打发人来说,叫送过来给夫人。倘有?喜欢的便?留下用,不喜欢赏人。”
翠禽、凤箫一一打开?,见是一色的朱钗玉环、珍宝古玩、绫罗绸缎,连拇指大的珍珠便?装了一匣子之多,两个丫头笑:“这些珠子用来做珍珠衫正好。”
林容打开?来,并不十分高兴,略瞧了瞧,便?盖上盒子,心里腹诽:更像是卖身的了。
也并不怎么看,命翠禽、凤箫收了,道:“那些朱钗什么的,你们看着自己喜欢,选一两样。”又挑出一支梅花玉簪来,递给杭卿:“我瞧你平日里穿戴素净,这簪子正好配你。”
凤箫接了,那支梅花玉簪虽瞧起来素净,却水头极好,竟这样就随手赏人了?
不独屋子里伺候的丫头,连外?头的婆子也分得几颗珍珠,等?时辰差不多了,林容便?吩咐二门准备车轿:“咱们预备着往菊影园去吧,去晚了,不说失了礼数,便?是午间日头也毒些。
等?上了马车,凤箫悄悄凑在林容耳边道:“昨儿县主睡了,不知为了什么事,我瞧见君侯把外?头的一位郎官同杭卿姑娘训了一通,听人说,杭卿姑娘自去刑堂领了二十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