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傅有难,做徒儿的岂能不管。娘,你就答应我,咱们也出个悬赏,帮师傅一次。人家可是对我有过救命之恩的。”明溪亭隔着门窗,对外喊话。

若是平时,明夫人哪里招架得住自家的宝贝儿子。可今时不同往日,作为女子,她太懂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的道理,这温二娘子行事莫过于此。

天妒红颜。她思来想去,这明溪亭和温二娘子都是绝无可能的,她不求儿子一世有什么出息,但凡是做个富贵闲人,终此一生,也就罢了。

“都看紧点郎君。若他出来了,本夫人定拿你们试问。”

见主母声色俱厉,小厮们都纷纷垂下头,低声应是。对这顽劣的郎君愈发警惕起来。任明溪亭想遍招数,小厮们都能见招拆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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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封前线军报的来袭,都会让温绮罗心头一紧,她当然知道刻不容缓,可眼下来的不是江湖骗子就是威力过小。

几经改良也不得用。难不成前一世临北国当真有什么高人坐镇?

就在一筹莫展之时,恰逢一个衣衫褴褛的老者慢悠悠地来到了温府门前。

他自称是来自南昭的炼金术士,听说温家小姐正在寻找能炸毁药鼎的方子,便特意前来献宝。

莫不要说是清音,当即就被府门的小厮呵退。当真以为什么人都敢冒充方士来诓骗他家娘子。

可当老者拿出一个巴掌大小的黑色圆球,对着温府大门当场演示了它的威力后,小厮顿时变了脸色,连忙去绮雪院禀告。

那黑色圆球在老者手中引燃后,竟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将大门内不远处的一块巨大青石炸得粉碎。

这威力,远超之前任何一个方士炼制的“仙丹”。

温绮罗自然听到这声动静,心中一喜,立刻命人将老者请了进来。

“老人家,你这黑色圆球,是用什么做的?”温绮罗开门见山地问道。

老者捋了捋胡须,神秘一笑:“此乃老夫毕生所学,岂能轻易示人?”

温绮罗自然明白他的意思,当即命人取来一万两银票,放在老者面前。

“只要老人家肯将这方子告知于我,这些银子便是您的了。”

老者看着白花花的银票,眼中闪过一丝贪婪,但很快便被他掩饰了下去。他故作矜持地咳嗽了两声,说道:“温二娘子如此诚心,老夫也不好再藏私。只是这方子,并非一朝一夕就能学会的……”

温绮罗黛眉微蹙,这老者,莫非是想坐地起价?

正当温绮罗打算开口之时,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喧哗声。紧接着,一个小厮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跪倒在地,禀报道:“二娘子,不好了!府外来了些官兵,说是来查探近日府中频繁爆炸一事,是否藏匿违禁之物,扰乱治安。”

公廨师爷带着几个衙役,浩浩荡荡地来到了温府。

温绮罗正在忽闻下人来报,不由得冷笑一声,这郁正德,还真是会给自己上眼药。

第六十三章 小鬼难缠

“请他们进来吧。”温绮罗淡淡说道,转而又对清音说道,“先带老人家下去梳洗,换身干净衣裳。”

老者也不急,只是在跟着清音出屋子前又看了一眼温绮罗的面向,嘴上嘟囔着,“怪哉怪哉…这女娃娃不过双十年纪,怎地如那深潭枯井,竟是不复韶年。”

温绮罗听的清楚,脸色微变,眼底满是不可置信。可这时容不得她再作他想,师爷等人已进了院子。

眼前的景象让师爷这个纵横兰州府数十年的老江湖,目瞪口呆。

院子里一片狼藉不说,到处都是炸裂的药鼎碎片,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硝烟味。

几个方士灰头土脸,正围着一个药鼎忙忙碌碌。

“温二娘子,你这是……”师爷指着满院的狼藉,故作惊讶地问道。

她神色从容,“师爷来得正好,今日小女新得一配方,据说这仙丹威力更胜从前,不如请师爷一同观赏?”未等师爷答话,她便示意那方士点燃引线。

温绮罗还没用那老者带来的配方,只是经她多次调配处理的土火药,威力固然有了些长进,却终是差了些准头。

投于战场不保准,可用于吓唬眼前一二鼠辈,倒是足够了。

师爷等人还没反应过来,只听“轰”的一声巨响,药鼎炸裂开来,威力比之前的任何一次都要巨大。

气浪将师爷等人掀翻在地,尘土飞扬,遮天蔽日。

待尘埃落定,师爷等人灰头土脸地从地上爬起来,一个个都吓得面无人色。温绮罗却依旧云淡风轻,仿佛刚才发生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如何?师爷觉得这威力如何?”温绮罗笑吟吟地问道,语气中带着一丝戏谑。

师爷张了张嘴,却半天说不出话来。他怎么也没想到,这温二娘子竟然如此大胆,当着他们的面就敢炸药鼎。

这药鼎威力……简直骇人听闻!

温绮罗走到师爷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我身子素来孱弱了些,寻几个方士在府中为我开炉炼药,想来…与你家大人,应是无关。可还有什么要问的?”

师爷看着温绮罗的眼神,心中不禁打了个寒颤。他这才意识到,自己这次是踢到铁板了。这温二娘子,可不是个好惹的主儿。他连忙摇头,结结巴巴地说道:“没…没有了…”

温绮罗仍是那副不染尘埃的神仙妃子之态,好似对这爆炸司空见惯,袅袅婷婷地上前几步,将一块帕巾递给师爷,“师爷这满面风尘的模样,怕是方才来府上奔波不轻。不如稍事歇息,喝盏茶润润嗓子,也好再细说说你们此行为何,免得回公廨贸然回禀,有什么疏漏,岂不是劳心劳力还落不得好?”

师爷接过帕巾,擦了一把已然糊了些灰尘的脸,嘴里忙不迭地谢着,心里却不停打鼓。温二娘子的刁钻之名,单是看郁正德几次三番被州府上官教训,就已心如明镜。

暗道自己不该接了这烫手山芋的差事,这温二娘子看似礼数周全,弱不禁风,却处处透着几分叫人捉摸不透的寒意。

若是旁家娘子谁敢给他这等落脸面的事?可偏偏人家是一品大员的千金。

只要她爹的脑袋别在腰间为大夙鞠躬尽瘁,眼前这貌美娇娘就可坐享一世荣华。

思及此,他连忙摆了摆手,赔笑道:“多谢二娘子的美意,只是小人职责所在,实在不敢过久叨扰。只是大人心中挂惦贵府无人主事,温大将军领将在外,特命我来看看有何需要县里帮衬的,若二娘子有何吩咐,尽管差遣。”

这师爷倒是个人精,本是兴师问罪之行,看到这火药,随即转性好汉不吃眼前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