摆在一旁的镶玉革带被人用剪刀剪了个遍,革带的碎屑大都落在垂在地上的衣摆上面。
她俶尔弯起唇角,露出一丝冷笑:“好啊,自己送上门来,倒也不用我刻意去寻。”
此刻正是要梳妆的时候,便是再重新去寻一件礼服也已是来不及,如此下作的手段,竟然出现在盛家这种钟鸣鼎食之家,倒叫盛知春觉得好笑。
纸鸢小心翼翼地立在她身侧,刚想要说些什么,却被屋外的声音打断。
“春儿,今日你便要及笄,为何不换上礼服?”
盛知春转过头去,虞小娘正捧着一件衣服立在门口,目不转睛地瞧着她看。
她这会子没发病,神色较前些时日好了些,此刻捧着衣服前来,担忧之情溢于言表。
盛知春连忙迎了出去,伸手扶住虞小娘的手臂,将她拉进屋来:“小娘怎么不在屋里歇着,竟然自己过来了?”
虞小娘任由她扶着自己走到屋中,在太师椅上坐下后,献宝似地将手中的那件衣服递了过去:“你瞧!”她抖开那件衣服,竟然是一套及笄的礼服!
礼服上绣着朵朵芍药,栩栩如生,几乎能闻到花香。
盛知春惊喜地接过礼服,眼前雾蒙蒙一片:“小娘这是什么时候做的,我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一早便做好了!”虞小娘笑道,“自打你生下来那日,我便打定了主意要给你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东西,只是小娘没本事,只能为你做这么多了。只是,小娘寻不到什么好料子,便是怕你不喜欢……”
“小娘说的哪里话,我很是喜欢!”盛知春连忙接过那件礼服,仔细端详起来。
这件礼服虽说料子不如被毁掉的那件,可上面的绣样全都是虞小娘一针一线自己绣成的,并不输那些名家大作且意义非凡。
她捧着礼服进了内室,纸鸢也一同跟了进来,服侍着她更衣。
纸鸢手脚麻利,不多时便为她换上了礼服,在画眉间花钿的时候,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盛知春微微挑眉:“有什么话便说,倒也不必吞吞吐吐。”
纸鸢咬了咬唇,皱着眉头道:“姑娘若真是换上了这件礼服,难保大娘子瞧了不会生气。今日是姑娘的及笄礼,难道便任由她们如此?”
“除了换上这件,难道还有什么更好的办法么?”盛知春从她手中接过笔,在眉间轻画两笔,一朵梨花点缀额间,更显的她娇艳动人。
纸鸢撇了唇,气鼓鼓地说:“这群人实在是太过厌烦!像个狗屁膏药一般,贴上了就揭不掉!”
盛知春微笑着拍了拍她的手:“这才刚刚开始,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
画完最后一笔,她从铜镜前站起身来,唇边笑意不减,兀自朝着屋外走去。
第54章 及笄
自从上次顾景琰提点过盛瓴之后,盛瓴便早早将及笄礼的日期告知了顾景琰。
知道顾景琰一定会前来观礼,盛瓴便一早站在门外迎客,转身便瞧见皇家的车马从不远处驶了过来。
他有些惊讶,并没想到竟然会有皇子前来观礼,忙不迭的走下台阶前去迎接。
马车在盛府门口停下,从上面走下来一个身着华服的男子。这人并不是旁人,而是长公主冥诞之时跪因跪在坟前哭泣而被重新带回大内的五皇子。
盛瓴愣了一瞬,却还是俯身行礼:“五皇子安好,微臣不知五皇子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赵承佑似乎是在皇陵中呆惯了,并没有城中其他达官贵人那般的架子,同盛瓴回了一礼后,语气温和:“是本宫叨扰盛大人了。前几日景琰来宫中瞧我,无意间提了一句贵府六姑娘的及笄礼,令本宫十分神往。盛大人也知道,本宫守在皇陵多年,对这尘世间的热闹心向往之。今日不请自来,盛大人不会怪罪本宫罢?”
盛瓴闻言连忙将身子弯得更低了些:“五皇子此言当真是折煞微臣,小女及笄礼却是热闹,五皇子若是不嫌弃,就且进屋上座。不多时便是吉时,即可观礼。”
“那便多谢盛大人了!”赵承佑也不推辞,径直朝着院中走去。
刚将赵承佑送了进去,侯府的马车便又到了门口。
盛瓴忙昏了头,连忙赶出去迎接,竟瞧见魏昭和顾景琰一同从马车上走了下来。
这次不只是他,就连一旁的方大娘子也瞪大了眼睛。
她悄悄凑到盛瓴身旁,面上仍旧保持着得体的微笑,压低了声音道:“不是说这次前来观礼的只有顾侯爷,怎么五皇子和这位小魏大人也来了?你什么时候在朝中的声望如此强了?”
盛瓴也堆了满脸的笑,一面拱手相让,一面同方大娘子咬着耳朵:“这我如何得知,我只听闻五皇子同顾侯乃是堂兄弟,魏昭又和顾侯交好,那他们三位一同前来想来也不足为奇。”
眼瞧着顾景琰行至身侧,盛瓴连忙俯身行礼:“顾侯,魏大人,快里面请。”
顾景琰抬眼瞧着盛府院中的热闹场面,笑道:“今日盛大人府上好生热闹。看来本侯的速度要加快了,省的花落别家!”
他没再等盛瓴说话,只同魏昭一起走进院里,径直朝着宴席而去。
盛瓴和方大娘子对视一眼,不由得喜上眉梢。
他二人立在门口又等了片刻,见不再有旁的宾客前来,又即将到及笄礼的吉时,二人便一同前去宴席。
众位宾客皆入席,司礼高声唱和着,紧接着盛知春由女使引路,手持团扇从屋中走了出来。
她今日梳了个较为简单的发髻,脑后有一缕青丝并未盘上,是为了稍后簪发所留。
身边的两个女使,一个手中的托盘中放了一枚木簪,另一个托盘中放了一柄木梳,正朝着主位坐着的盛瓴和方大娘子走来。
簪礼这种事,本应是女子的亲生母亲为其簪发,可虞小娘身份低微,并不能来此等宴席,因此便由方大娘子代劳。
此刻盛知春跪在地上,将手中的团扇放在一旁女使奉上的托盘上,朝着主位的盛瓴和方大娘子拜了三拜,随后正色跪在原地静候着方大娘子上前簪发。
方大娘子早就发现了她身上的礼服并不是自己命人赶制的那一套,却碍于场合不便询问,只得上前一步拿起木梳。
可她即是瞧见了礼服的区别,值此众目睽睽之下,来往的宾客也瞧见了。
众人纷纷侧目,大都小声议论起来。
“快瞧盛六姑娘身上的礼服,那衣料难道是世家贵族的女儿能用的东西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