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摇了摇头,从桌案上拿起一本诗经,慢慢将笑意压下去,这才开口说道:“官家特意办了这学堂,全是沾了荣华郡主的光,诸位既然来了学堂,便要早晚听训,也好让官家放心。”
“荣华郡主。”魏昭看向荣华,“听闻郡主想要开一个诗社,不知郡主可通诗词?”
荣华眨了眨眼睛,思索了片刻道:“略通一些。”
“可曾读过诗经?”
“不曾。”
魏昭点了点头,将手中的那本诗经举了起来:“诸位便先将手中的诗经翻开扉页。”
众位贵女老老实实地将诗经翻开,盛知春也不例外。
头一篇便是《关雎》。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窗外飞来一只斑雀,落在院中盛开着的梨树上,正歪头梳理着自己的羽毛。
似乎是感应到盛知春正在看它,那只斑雀竟然转过头来,冲着她叫了两声。啾啾鸟鸣应和着学堂内朗朗的读书声,让盛知春再次陷入回忆。
好像,也是这样一个春日,她同纸鸢坐在院中梨树下新扎的秋千上,玩得正欢,嫡姐却带着女使闯了进来。
她茫然地从秋千上下来行礼,却被嫡姐一掌打翻在地上。
时隔多年,她早已不记得当年嫡姐为何打她。如今故地重游,难免惹出她一身愁绪。
“……盛六姑娘!”
魏昭的声音突然响起,将她从回忆中拉了出来。
荣华躲在一旁伸出手轻轻拉了拉她的衣袖,小声叫道:“哎,叫你呢,怎么走神啊!”
第23章 欺凌
盛知春回过神来,连忙坐直了身子,恭恭敬敬地回答:“夫子。”
瞧见她小心翼翼的样子,魏昭不由得叹了口气:“罢了,今日毕竟是第一次开堂,想必诸位并未习惯。那就先上到这里,剩下的东西明日课上再讲。”
说罢,魏昭将手中的书卷仔细放回到讲桌上,随后站起身来,径直走了出去。
魏昭甫一离开,桌案前的众位贵女全都松了口气,叽叽喳喳地讨论起这位年轻的夫子。
“听闻魏夫子是咱们魏四姑娘的堂兄,可是新科状元,如今是翰林院修撰,圣眷正浓!”
“都说魏夫子貌若潘安,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日日都能见到兄长,咱们琅嬅可是高兴了!”
魏琅嬅被众人簇拥着恭维,面上泛起两朵潮红,将头昂得高高地,十分得意。
荣华抱臂歪坐在桌前,撇了撇嘴:“你瞧她那副嘴脸!不过是堂兄,不知道的还以为圣眷正浓的是她,连我这个郡主都要被比下去了!”
盛知春扫了一眼,并不甚在意,只是低头附和着笑了一下。
“罢了,毕竟魏昭现在是学堂的夫子,又是舅舅亲封的,我可是惹不起。”荣华揉了揉肚子,站起身来,“我要更衣,你陪我。”
盛知春站起身来,跟在荣华身后朝着院外走去,旁人瞧见了,纷纷站起身来同荣华辞行,竟将魏琅嬅晾在原地。
眼瞧着两人离开学堂,其他贵女也纷纷散了,魏琅嬅站在原地,看向盛知春背影时,眼神之中带了丝戾气。
……
荣华皱着眉头,快步走向净房,忽而想到什么,又急匆匆转过身来,一把拉住盛知春。
“我,我身子突然有些不太爽利,你能不能……”她涨红着脸,说起话来吞吞吐吐地。
今日是学堂初次进学,贵女们身边的贴身女使全都候在不远处的厢房,荣华也不例外。
因她出来得急,只叫了盛知春,绿萼和纸鸢两人还在厢房候着,并没来得及叫。此刻突然来了月事,又找不到绿萼,她只好拉下脸来,有些纠结地恳求着。
盛知春思索片刻便了然:“那郡主的东西都放在何处?郡主且先行去净房,我去帮郡主取来。”
荣华眼睛亮起来:“就在我榻边那只楠木箱子里,你去了自会有女使送过来……多谢了!”
她红着脸道过谢,转身进了净房。
盛知春瞧着她别扭的样子,忍不住掩唇轻笑。
原来之前那些嚣张跋扈全都是她装出来的样子。
她正要转身离开,这才想起方才并没有问荣华的院子在侯府的何处,此刻再想开口问,怕是荣华也说不清楚。
院外刚巧路过两个行色匆匆的女使,盛知春抬脚迈出院门,开口将她们叫住。
“两位姐姐请留步,我是学堂里盛家姑娘,郡主脱不开身,特命我前去她的院中取一样东西,不知二位可否为我带路?”
两个女使对视一眼,点了点头:“盛姑娘请往这边走。”
“多谢。”
东西并不难找,院里的女使听闻,立刻取了东西先行过去寻荣华,盛知春便一个人慢慢悠悠往回返。
荣华所住的院子离着澄湖不远,要想回去,需得从湖上穿桥而过。
此时已是正午,湖面在阳光的照耀下泛着粼粼金光。
湖中养着几条锦鲤,正随着波光上下游动着,似是在追逐嬉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