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雪松先将镰刀挂在墙上的铁钉处,又取下身后的背篓放在墙边:“妈,我捡了不少蘑菇,是要晒干还是吃新鲜的。”

樊桃嘴动了动,想要问他什么时候跑后山捡蘑菇了,但苏璃就在旁边,最后她只是嗯了声:“先放着,你回屋吧!”

石雪松点了下头,还没应声就听那个没见过的女警察问道:“这个钉子上面挂的是什么?”

石家堂屋外墙上钉了不少铁钉,上面基本都挂了东西,门另一侧外墙上挂的是干辣椒、玉米、干野果之类的东西,基本都是食物,而这侧外墙上则挂着斗笠、簸箕、筛面粉的工具、还有镰刀小锄头等等,但在镰刀与斗笠之间的一根铁钉此时没有被挂上东西。

这些过程肖卓记录的都很详细,甚至连对方说的话也都写了下来,相关人员的相片资料都附在了笔记本处。

苏璃翻看完最后一页,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多小时,肖婉和乔望飞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小院回到客厅,俩人都安静地在一旁坐着,没有出声打扰他们。

高小茹右手搭在苏璃肩膀上,问道:“吃过饭能不能腾个时间?跟我们去市医院看望宋书雪。”

苏璃奇怪问:“她怎么了?”

高小茹叹了口气:“宋书雪和周子尧都受伤住院了。”

方顺良在对面突然插话道:“怪不得一大早就没怎么看着一队的人,他们最近不是都在忙金爵...一队把金爵端了啊?他俩为这事受得伤?”

据江村长介绍,后院才是江家人休息的地方,所以房间挺多,三人从离得比较近的左手边一间间走了过去。

许多房间内还剩下木质的老床,不过已经被白蚁蛀空,中间小厅倒是剩下几个缺腿的桌椅,旁边的地上还有些碎花瓶的瓷片,上面泥灰特别重,不知道破碎多少年了。

一进院因为祠堂的缘故,偶尔还会有人过来,二进院屋体虽然保存的比前面好,但应该很少有人来,一路走过来基本每个房间都有不少蜘蛛网。

苏璃挥了下手里的木棍将面前的蜘蛛网扫向另一侧,然后甩了甩黏在木棍上的丝状物,结果动作过大,手中木棍失力飞了出去。

她眼睁睁看着那根不算长的木棍砸到右侧背对着她观察房间的肖卓头上,之后又划过他的肩膀掉到地面。

肖卓一怔,侧头垂眸看了两秒脚边的木棍,转向苏璃时眼眸中透露出一丝不解和困惑,他挑起一侧眉毛,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又最后只是沉默地望着苏璃。

苏璃的眼睛不自觉游离,嘴唇微微张开,想要说些话来缓解尴尬的气氛,可当目光落在肖卓发顶处的蜘蛛网时,没忍住笑出了声。

肖卓微微眯起眼:“你......”

苏璃轻咳一声,在他刚开口就快步走到他面前,抬手将黏在他发顶的蛛网取了下来,笑着说道:“不好意思,刚才没注意飞出去了。”

因为她突然靠近,肖卓身体微僵,默然地望着苏璃弯起的眉眼,心跳跟着漏了一拍。

苏璃唇角微微上扬,将他肩头外套上落的蛛网顺手也给掸掉,之后才蹲下身去捡地上躺着的小木棍。

肖卓的目光一直随着苏璃的动作而移动,片刻后回神才发现苏璃始终没有站起身,他喉结上下滚动,嗓音低哑,问道:“你...在干什么?”

苏璃仰头看向他,木棍指向面前:“这里有脚印。”

肖卓怔愣一瞬,在她身旁蹲了下来。

木棍指着的方向靠近门口,地面比较潮湿,所以有一大块青苔。

肖卓观察后猜测道:“这脚印...像是差点滑倒后留下的。”

青苔与泥面连接处是一处平滑的脚印,确实像是踩到上面前脚掌打滑,身子向前倒去而产生的脚印痕迹。

苏璃抬眸看向青苔一步远处的墙面,站在脚印旁边身体前倾,右手在墙面大致比着位置。

“这里也有痕迹。”苏璃指腹在青砖上划过,上面有一道被坚硬物品划出的凹痕。

她沉吟了一会儿,眼睛突然亮了下,从背着的包里取出一张相片,指着相片中涂学玮右手腕处:“有没有可能是这个手串?”

肖卓接过相片,涂学玮右手比耶对着镜头笑的一脸开心,露出的那截手腕处正好戴着小颗黑玛瑙与金饰串成的手串。

“再看看还有没有其他的痕迹。”肖卓转过身继续沿着这个方向往前,前面又发现了半块脚印。

没有痕检人员,两人手里也没相机,苏璃将纸笔递给了肖卓,让他将脚印上的纹路简单勾勒出来。之后又用木棍在发现脚印的两处位置外画了个圈。

做完这一些,三人继续向右侧的房间走去,因为在小厅发现了脚印,所以之后的路程两人观察的就更仔细了些。

江村长一直跟在身旁,肖卓两人勘查房间时,他一般都是站在门口发呆。

之前还好,但等走到小厅右侧厢房时,他就经常站在门口望向外面的天,时不时轻叹一声,虽然声音不大,但现在老宅就他们三人,除了风吹鸟叫的声音,再没其它的了,安静到连彼此间的呼吸声偶尔都能听到,所以江村长的叹息声两人想装听不见都有点难。

苏璃垂眸,双手交合放在桌面:“不过我之前就说了,这些想法对目前的情况来说,用处并不大,首要工作还是得先确认死者身份,不然其他的无异于都是大海捞针。”

汪政委重新将钢笔笔帽旋紧,眉宇较开会前舒展了许多:“不算毫无用处,至少对火车抛尸人有了初步的排查形象,也意识到凶手可能不止一人。”

后面又是漫长的讨论与分析,会议一直持续到下午一点多才结束,所有人面上都出现了疲惫之色。

众人站起身边活动身体边向外走,宁海四人组坐的位置离后门不远,几人便直接从后门离开,跟着刘明和高进宝向省厅食堂走去。

高进宝胳膊抬到胸前,边走边左右摆动活动身体:“这个案子挺棘手的,我们不会要在省公安厅待很久吧?”

肖卓摇头:“不会,如果一直没有进展,会指定专人管理。”

苏璃手摁在脖颈后面,轻轻转动脖子放松颈椎:“这种类型的案子难点都在前面,只要能确认死者的身份,后面就没有那么困难了。”

凶手在尸体上表现出的个人情绪太过明显,陌生人作案的可能性比较低,明确死者身份后,围绕他的社会关系进行调查,很容易就会有突破。

苏璃虽然也从铁路线进行了排除与分析,但她对从铁路线入手的侦查方向并不看好,这个案件哪怕放到21世纪强制实名购票的年代,都基本没可能从数以万计的乘客中找到凶手,顶多会在已经有了怀疑的犯罪嫌疑人后,通过查询犯罪嫌疑人的购票信息及监控来作为证据佐证其犯罪事实。

更何况是如今这个年代,一没有完善的天网系统,二没有联网的实名购票信息,说实话,这已经不是大海捞针了,简直是满地球捞针。

所以这个案子如果能侦破,关键点还是在死者身份上面,可同样确认身份在这个年代也不是件简单的事情。

倘若汪政委请来的模拟画像师给力,能将死者相貌还原度达到六分以上,那这也只成功了第一步。

后面还需要在铁路线所涉及的几十座城市内寻找死者的身份,各种新媒体平台信息爆炸的时代,寻人都要费不少劲,更何况如今还未进入信息化,通过画像寻人的方式无外乎只有三种,电视、报纸以及各地公安局。

可这几种方式的效果......苏璃无声地叹了口气,真的会让人心情很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