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啪!”
戚暮还?没撑直身子三鞭已至,涔涔的汗珠沿着?面具滴下,嘴唇咬的发白,整个身躯都不住地颤抖着?。
这?么?细的鞭子能有多?痛?甚至连夏日轻薄的衣衫都没有抽破。
楚清阮像是赌气般狠下心,冷道:“你若是想好了就举起手,我自然会停下。”
“啪!”
“啪!”
“啪!”
楚清阮不知道抽了多?少下,每抽一下,眼眶就越红一分?,室内“叮叮铃铃”的铃铛声不绝于耳,掩盖了青年压抑的痛哼声,可?不管她如何抽打,戚暮双手死死撑在双膝之上,始终没有举起。
楚清阮扬在空中的手终于无?力地停下,戚暮本就摇摇欲坠的身躯再也?支撑不住,如破碎的娃娃般向前倒在榻上,淡薄的嘴唇已然被咬的残破不堪,散落的几缕发髻被冷汗粘在脸侧,想必面具下的脸庞已是一片惨白。
“戚暮!”一滴清泪从眼角滑落,楚清阮终于忍不住狠狠唤道,可?哽咽的颤音终是削弱了嗓音中的狠意,她像是泄气般将鞭子垂下,鞭梢不经意略过小?腿,“唔”
楚清阮瞬间痛哼出声,小?腿上细细密密的刺痛差点让她站立不稳,过了半晌才终于缓过劲来。
楚清阮心中骤然一紧,她颤抖着?看向手中平平无?奇的红色软鞭,原来,这?鞭子打在身上,竟然这?么?痛……
眼前迷雾如一座巨山压在她心头,戚暮宁愿承受这?般难熬的鞭笞之痛也?毫不松口,他到底有什么?秘密在瞒着?她。
第32章 惩罚
楚清阮双手无力地垂下, 清冽的声音不知何时变得沙哑,“阿暮,你到底瞒着我什么?”
青年忍痛地倒在榻上, 呼吸急促紊乱, 如墨的乌发散落在碧绿的榻面,身上轻薄的衣衫被汗水浸湿,若隐若现地勾勒出紧实的身形。
楚清阮轻叹一声,在榻边蹲下, 戚暮压在竹榻上的手臂微微颤抖着, 修长的青筋根根凸起, 干涸的嘴唇带着被咬出的血迹,楚清阮伸手撩开贴在青年脸颊的发丝, 轻轻抚过冰凉的面具, 一路往下抚过脸颊、下颌, 触手的肌肤苍白却滚烫,带着细密的汗珠。
戚暮轻颤着睁开眼, 费力地转过头看着她,清冷的夜色中, 青年眸光泛着破碎的水雾,染着迷离的疼意,却又像是隐忍着巨大的痛苦。
楚轻阮轻轻抚过青年濡湿的眼尾,心中闪过一丝疼意,她阖上眼深深地吐出一口气,随即像是放弃般苦涩地开口:“阿暮, 我不逼你去?看大夫了。”
没想到, 竟是她先?心软。
她从腰处抱起戚暮,扶着他从地上踉跄地站起来?, 重又坐回榻上,随后捡起散落在地上的纸笔,重又摆好放在几案上。
看着盘膝而?坐,十分虚弱的青年,楚清阮终是没有坐到对面,而?是走到戚暮身后,坐下。
她伸出手,小心翼翼地左右剥开戚暮灰麻的衣衫,让整个上衣搭在腰间的束带上,露出伤痕累累的后背。
方才她怒火攻心,一时间竟没有控制住脾气,也不知道一共挥了多少次鞭子,如今瞧着,戚暮的后背上已然分布着大大小小、或长或短的鲜艳红痕,在白皙肤色映衬下触目惊心。
楚清阮眼眸暗了暗,她小心翼翼地伸出手,轻轻触碰,不想那红痕中却突然沁出血来?。
楚清阮猛地缩回手,皱着眉凑近,这才惊讶地发现,这软鞭抽在人身上,看似连皮都没有破,力道却直透下面的血肉,这才会轻轻一碰便鲜血四溢,难怪方才她没有用力抽到小腿都会那么疼。
想到这儿楚清阮一时怔住了,原来?方才她下手竟然这么狠……这么疼的鞭子,阿暮就这般一动不动地跪在冰凉的地上,任她一鞭鞭落下。
好在平日铺子里?伙计搬货卸货容易刮伤,铺子里?备的有常见的跌打损伤和止血的药,她回前院里?取来?一种效果最?好的,放在几案上,轻声安抚道:“阿暮,你忍着点?,我这就给你上药,上完药就不痛了。”
她把?褐色的药膏抹在手上,极轻极轻地涂在红痕上,边涂边用嘴轻轻吹着,可即使如此,她每次触碰,戚暮都会疼的微微颤抖,没多久,后背已又是一层冷汗。
楚清阮拿起竹竿将?窗户撑的更开些,夏夜的风没有丝毫阻挡地吹进?来?,两人都渐渐平静下来?。
一番折腾,楚清阮总算是上完了药。
楚清阮狠狠松了口气,想来?明日起来?应该就不会再像现在这样一碰便流血不止,放下心来?后楚清阮这才发现,戚暮身上还有些许许多多的伤痕,正?像她那日在如意牙行中看到的那样。
她抚摸着一些淡色的痕迹,轻声问?道:“阿暮,这些伤痕,是谁打的?”
戚暮垂着头不知在想什么,过了半晌,他拿过几上纸笔,写道:“母亲。”
母亲?楚清阮双目微睁,“阿暮,你阿娘对你不好吗?她为什么要打你?”这些伤痕到现在还这般清晰,可想当?年下手是多么狠,可是做娘的怎么会对自己儿子下这么狠的手。
戚暮转头静静看向窗外明亮而?又清冷的月色,久到楚清阮恍惚以为他是不是没有听到她说的话,戚暮才将?目光收回,在纸上缓缓写道:“她喜欢大哥,不喜欢我。”
这还是他第?一次,主动在人面前掀开心里?陈旧的伤疤。
原来?是当?娘的偏心,楚清阮瞬间义愤填膺,“不能尽一个母亲的责任,她就不该把?你生下来?,更何况小孩子对母亲都是最?为孺慕和亲近的,她仗着和你的至亲关系,就肆无忌惮地伤害你,生而?不养,枉为人母!”
戚暮,或者说段骁,闻言猛地抬起头,撑在几上的双手慢慢攥紧,以前,从来?没有人对他说过这种话。
从小到大,母妃只想着保住她和大哥的地位,她爱大哥,却恨他。她常常说,若不是为了生下他,她不会衰老的那么快,若不是为了生下他,父皇也不会厌恶她。大哥是她的骄傲,他不过是她争宠的工具,父皇去?别的妃子宫里?时,她就会给他下药,甚至会在数九寒冬里?浇他一盆冷水,就为了让他生病发热。
每次他发热难受地躺在床上,父皇看过他后就会离开,而?此时母妃也会毫不留情地离去,无论他怎么哀求。就像那日在月阳宫,阮阮也是这般,毫不留情地离开他。
所以后来?,他再也不会恳求一个人不要离开他。
戚暮眼底再次泛红,泪珠自精致的眼角悄然滑落,他苦笑一声,已经过去?了这么久,他以为他已然释怀……
楚清阮敏锐地察觉了戚暮的低落,当?下握紧了他的手,安慰的话却没有说出口,毕竟,她刚刚才把?他狠狠地伤了。
楚清阮只能问?道:“那你阿爹呢,他对你怎么样?”
这次戚暮没有犹豫,提笔再次写下:“父亲很好,可是他有七个孩子。”
他父亲竟然有七个孩子,楚清阮半理解半推测地明白过来?,看来?阿暮之前也是大户人家的孩子,难怪他看着气度就和普通奴隶不一样,甚至还会骑马。可是若不是为了埋葬双亲,阿暮也不会卖身为奴,想到他已然父母双亡,楚清阮心中再次升出一股怜惜。
可能因?为以前戚暮总是温顺驯服,她竟然没有问?过他这些问?题,也没有探寻过他的过去?。
她指着戚暮后背上几道至上而?下的暗红鞭痕,心疼地问?道:“那这几道呢,这看着像是最?近才有的,是如熙打的吗?”楚清阮隐隐有些生气,她早已把?戚暮当?作了她的人,看到别人留下的痕迹心中一阵不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