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淳没接,她定定地看着对方,“你叫什么名字?”
对方微怔一下,拿手套的手垂下去,但也马上恢复从容,“顾时,我叫顾时。”
司淳就笑了,那笑带一点点兴味和蛊惑的味道。
顾时二十二岁,在国内最知名的戏剧学院毕业不久,签的那家娱乐公司,就是秦朋手下的。
一个初出茅庐的、空有长相没有作品的三十六线艺人,在远隔祖国几千公里的地方偶遇到她,似乎这场所谓的缘分,也并没有那么单纯。
“国内僧多粥少,我又没有背景和人脉,经纪人就给我指了条明路,要我找个金主。”顾时说这话给她的时候,说真的,司淳倒是挺佩服他的诚实。
她不喜欢和满口谎话的人打交道,有目的就是有目的,说出来了,她才能斟酌自己给不给得了,从而决定自己是否要和对方进行下一步。
“你可能找错人了,我家可没有什么娱乐公司。”司淳说着,从上到下打量男人那张极其符合她口味的脸,脑子里快速计算着秦朋这些年欠她的人情和他们的交情够不够捧这么一位大美人儿。
顾时极温顺地低下了头,“司小姐太谦虚了,只要您想,怎么会有您办不到的事?”他的经纪人可怜他,长那么好一张脸,却因为不愿委身于人而白白被冷落,这才把圈子里这个少有人知道的捷径告诉他司家这个大小姐,好色,但出手极大方,家里的生意遍布海内外,又和他的老板交好。讨好她一个,比讨好成千上万个导演、投资方都有用。
更何况,放眼金主堆,她是最年轻最漂亮的,就算不为她背后的资源和势力,春宵一刻又何妨?
若真能高攀上,以后何愁飞黄腾达,一跃脱离现在的困境。
司淳轻笑一声,突然有点喜欢眼前这个男人的识时务和说话功夫,以前那些凑上来的,也会讨好,但都不如他这样自然,不卑不亢的,总让她想起那个人。
“没跟别人做过吧?”司淳轻飘飘的问。她喜欢干净的,当然,她也同样会提供符合对方身价的资源和金钱。
顾时极柔软地抬眼看她,满溢而出的欢喜,不知道是得偿所愿还是怎么,“从来没有,今天是第一次。”
他脸上丝毫没有为金钱低头献身的不愿,语气轻快,似乎不是在跟未来金主讨论他身体的归属,而是在说“今晚月亮不错。”
司淳侧了侧身,调整了一下坐姿,随后对一直站着的顾时说了今晚第一句有着真正认同意义的话:
“……好了,去洗澡吧。”
兄妹关系(八)
隆冬一月,桦城下了场鹅毛大雪。
司淳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将近十点了,她不起,没人敢过来叫,也因此早饭都耽误了,胃里这会儿被酸水腐蚀的微微有些酸痛。
开灯,拉窗帘,边框繁华的落地窗外,早就白茫茫一片,刮着呜呜的风雪声。
不一会儿就有人来敲门,“……小姐,您起了吗?早饭是要在楼下吃还是我让人端上来?
司淳赤着脚下床,踩在柔软的地毯上,“送上来吧,待会儿直接开门进就行。”
外头应声,脚步由近及远,周围慢慢恢复安静。
等司淳洗漱完,送饭的是个稍微年轻些的姑娘,看着不到三十岁,像是新来的。给司淳盛好粥以后没走,说太太走之前让给她捎句话
“太太说少爷今天的飞机,大概中午就到家了。”
司淳第一下没反应过来,夹了个烧麦咬一口,含糊不清地:“哪个少爷,我怎么不知道……”
话没说完,愣一下,忽地反应过来是司朔。
他小三年没回来过一趟,弄得司淳很多时候都忘了家里还有这号人的存在。
司淳不说话了,闷着声吃饭,佣人看见小姐表情不对劲,也不敢多说什么,静静地立在一边,等她吃完了才默不作声地收了餐具。
她抓了抓头发,转而爬上了房间一侧的飘窗。
莫名其妙地,她又想起以前司朔刚出国那会儿,她一下子适应不了自己一个人的日子,总是没来由地生气,对方到地方以后给她打电话问好,被她吵了一顿后拉黑了。
“终于可以摆脱我了,司朔,你高兴吗?以前许多事,我做的不对,你都忘了吧,忘了,然后开始你的新生活。”她记得她是这样说的。
要走,那就走得彻底一点儿,不用留恋什么,搞得好像她是个可怜鬼。她司淳最讨厌被人可怜,说放他走,就绝不会挽留。
那个时候,她还小,偶尔会在某个突然回忆的瞬间想念司朔的温度,她以为他回来的话她会高兴的,再不济,也该有一场轰轰烈烈的重逢。
但真的到了这一天,反而没什么感觉了她突然想起自己也并不算什么长情的人,更何况整整三年都没有见面,他的样子在她脑子里都有些模糊了。
中午快十二点,司淳从她的房间窗户看下去,能瞧见一辆没见过的黑车进院里来,有佣人三三两两地迎出去,司淳看着人从车上下来
就是司朔。还是她记忆里那张脸,似乎又长高了些,肩宽了,穿着剪裁得体的大衣,举手投足已经是一个真正的男人看吧,没有谁离了谁活不下去的。司淳有了数不清的新欢,司朔也有了自己的追求和理想,大家过得都很好。
她收回目光,从玻璃窗反光看见自己不施粉黛素面朝天的样子,还穿着家居服,拖鞋都没穿突然就觉得有点困了,再睡一会儿吧,等着起来吃中午饭。
她这样想着,从飘窗上下来,还没走到床边,外面响起敲门声。
“咚咚咚。”三下。
是佣人吧,看这个点,应该是询问她中午要吃什么的。司淳刚拿起手机,闻言语气微微有些不耐烦:“进。”
有脚步声,司淳背对着门口解锁手机,看见薛游说今天下午攒了个局,问她要不要去。
司淳一边打字,一边回那个刚进来的佣人:“以后三餐不用特意过来问了,直接给我发消息,我看见了就会回的,我这儿没我妈那么多规矩,怎么简单怎么来。”
没动静,司淳这下真的有点儿不高兴了按理说新来的都会接受为期一周的培训教好的,这个怎么这么没眼力见儿。她转过头,嗔斥的话马上脱口而出,却又在下一秒堵在嘴边
距离她的床几步之遥,哪儿是什么新来的佣人,是旧人。
司朔长身玉立地站着,就那么定睛看着她,眼里像是怀念之类的情绪,不过浅浅地,那副情绪不太外露的样子,还是和以前一样。
“小淳。”他叫她,语气还是熟悉的温顺。
司淳慢慢敛了眉眼间的不耐和烦躁,恢复成平淡无波的样子:“回来了。”
司朔“嗯”一声,似乎想往这边走,但是又有些犹豫似的。司淳不想看他在那儿踌躇,直接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