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4章(1 / 1)

裴岸南吻了她一会儿,喘息着在她耳畔说,“我不希望你再问我这样的话,没有任何意义,我清楚你要的没有那么多。”

他放开云冽的身体,在她垂眸看不到的时刻,用手指抹去了自己唇上的一点红色胭脂,眼底闪过让人察觉不到的厌恶。

忽然一声撕心裂肺的哀嚎从不远处的仓库内传出,云冽身子陡然一僵,那声音没有停下,而是更加凄厉的起伏着,越来越频繁,可也越来越虚弱,有抽打鞭笞的啪啪声,还有男人语气不善的怒骂,云冽胸口像是被一块巨石堵住,她缓慢转过头,看着裴岸南的鞋尖,“她现在还好吗。”

裴岸南用手指捋了捋她散乱的头发,非常轻柔的动作,可指尖冰凉,毫无温度,让她忍不住蜷缩了一下身体。

“金爷是什么人,你我都清楚,背叛了他,下场自然不会太好,三姨太跟他时间很久,又没有确凿证据来指认她的背叛,何况对方还是蒋华东,一旦闹得太大,势必会有流言传出,到时候众说纷纭,打了蒋华东的脸,他不会善罢甘休,金爷考虑许多,对三姨太的处罚已经留了情面,只是让几名手下折磨她,吩咐下去留住她性命,看她自己身子争气吗,倘若熬过了这一天一夜,就可以解脱。”

“就算熬过了,她真的可以解脱吗。”

云冽看着裴岸南,她终于明白为什么她总觉得和他距离这样远,分明近在眼前,可怎样努力都触摸不到,他根本没有心,他的心不曾打开过,挤不进去任何人,也许有朝一日会出现,但绝不是她商云冽。

裴岸南的脸色有些冷意,“不要杞人忧天,金爷身边就还剩下了你和五姨太,他最近没有心思再娶,如果你明白自己本分,做的缜密些,他不会迁怒你。”

“岸南,你可以救她。金爷最听你的话,他岁数大了,很多事不再像年轻那样果断,如果你帮三姨太说句话,她可以逃过这一劫,她和二姨太性质不同,她并没有让金爷对外难堪,你为什么不帮。”

“你在说这句话时,有没有想过,你已经不理智了,我要一个不理智的人有什么用。在这样深宅内,明哲保身的道理都不懂,你会葬送你自己。”

云冽心里一凉,她贴着墙壁,整个身躯感觉到入秋后刺骨的湿冷,裴岸南扫了一眼那凄厉惨叫传来的方向,“她对我没有任何意义,我怎会浪费自己在金爷那里的信任,去帮助一个和我没有任何交集的人,她可有可无,甚至留下会有大患,没有借金爷手除掉她,是我对女人的仁慈。”

裴岸南话音刚落,一名女仆从回廊方向走来,手上端着一份果盘,她低着头,脚步却很急,裴岸南转身要走,云冽拉住他手腕,她仿佛豁出去了,脸上是视死如归般的坚定,“我要你亲口回答我,而不是用任何方式逃避和代替,我在你心里到底算什么。”

女仆走过了大半回廊,几枚宽大梧桐叶遮住了她视线,她一只手抬起去拨弄叶子,眼看便要走来,裴岸南用力挣脱开云冽的禁锢,他朝着房梁纵身一跃,便消失在夜色之中。

女仆经过后,云冽仍旧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他看不到她的脸,只发现她非常瘦,比他初见她时还要瘦上很多,这样奢华的生活在会让她变得更瘦,裴岸南站在房顶高处居高临下俯瞰着,良久,她终于动了动,大约是脚麻了,以一个极其难看的姿势扶着膝盖步上走廊,推开了一扇门。

空气中仿佛还盘旋回响着她那句“我在你心里到底算什么。”

裴岸南深深吸了口气,他的心吗,他并不知道心的存在是怎样感觉,它似乎还没有跳动过,商云冽于他而言,只是一盘绝杀棋,逼入绝境的反击一步,用来拯救他舔血生涯的最佳棋子。

他说要保她离开金府,过最简单最平和的生活,可她要的太多了,她千不该万不该渴望他能给的之外的东西,裴岸南也不清楚,一个女人为什么会为感情这样忘乎所以,连性命都能弃之不顾,他觉得很可笑,很愚蠢,这世上任何感情都会选择背叛和放弃。即便是亲情,它也会面临一些抉择,与爱情和友情的相悖,不去触碰,做一个无情的人,才不会受到伤害。

裴岸南这样固执的认为了许久,直到他跟随蒋华东身边遇到了林淑培,他才恍然大悟,原来这世上千千万万痴傻的人,都并不傻,只是渡不过一道劫。

第二百六十六章 萧瑟

是夜,秋风萧瑟,天空低沉似乎就在头顶,盘旋着一些漂浮的垃圾,自南向北形成一阵类似飓风般的狂暴,偌大的客房内寂静无声,窗前一抹身影凝视外面的风云变幻,路灯被狂风掀倒,树干几乎被压弯,平静的湖泊水流激荡涟漪四起,风雨中汽车警笛在无比刺耳的连续响着。

蒋华东看了一眼放在窗台上的手机,黑暗之中它闪烁着白色光芒,他伸出手拿起,屏幕显示了一个陌生号码,他挂断后刚要放回原位,对方又打了过来,他接通后那边是一个非常甜美的女声,“蒋先生吗,我是林府内的佣人,受林府主人林司令的委托,向您询问一些事。”

蒋华东抿唇,林司令,林仲勋,他有一个叫林淑培的女儿,似乎还有一个遗留在外的私生子。

他对这些人的相貌完全没有印象,只依稀记得那个叫林淑培的女人看自己的目光非常清亮,仿佛蕴含了什么情愫。

是怎样的目光。

他眼前又浮现今晚在金府见到的三姨太,大约就是那样的目光,大同小异,所差不多。

“请讲。”

“是这样,我们林小姐明天将结束欧洲的钢琴巡演,中午回到这边,林司令想邀请蒋先生到林府内用餐,届时会安排司机到您住所接您,我需要确定您是否在明天十一点到傍晚之间有时间过来,另外您的住址是否在浦林路29号的沈宅。”

蒋华东眯了眯眼睛,“林司令对我的行踪倒是了如执掌,竟还清楚我住在浦林路29号,我记得我和他一面之缘,并没有说过这些。”

那名女仆在电话内沉默了片刻,接着忽然传来一声不是她的女人声音,非常端庄和温婉,“蒋先生吗,我是林淑培。”

蒋华东握着手机的手倏然一顿,他下意识看了看屏幕,然后语气缓和了些说,“林小姐。”

“这么晚打扰您,不知道明天您是否有时间过来,我平时很少结交朋友,和我自己性格与家庭背景有关,我也是第一次主动邀请人,希望您不要拒绝我,但如果您非常繁忙,那是我失礼了。”

蒋华东对于彬彬有礼温和的女人无法太凌厉,就好像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他原本就不是登徒浪子,他思索了片刻,目光落在庭院外一辆从车库内驶出的加长林肯上,他笑了一声说,“自然可以,不必林府派车来接,我会让司机送我过去,备上一份不成敬意的薄礼,为林小姐庆功。”

林淑培抚着胸口,剧烈的跳动让她竟无法说出话来,她递给仆人,转身窝在沙发内闭上眼睛,好像是一场梦,她竟然在这样夜深人静的时候,和他通了电话,这世上怎么会有说话声音这么好听的男人,低沉醇厚,像是一曲大提琴,又像是最波浪壮阔的钢琴曲,以音符的形式敲击在她心上,比她每一次圆满谢幕面对此起彼伏的掌声都还要更加激动澎湃。

她坐在沙发上穿着睡袍,所有的困意都烟消云散,她觉得这一晚她会失眠吧。

楼上转弯处走下来一个中年男人,他两只手系着腰间睡袍的腰带,看了一眼林淑培,示意性的咳嗽了一声,林淑培回过神来看他,站起身非常恭敬说,“父亲,怎么还没有睡。”

“我在房间接了一通客厅电话,发现是你和蒋华东在讲话,还以我的名义邀请他明天到林府,我什么时候这样允许。淑培,你几乎从不说谎。”

林淑培两只手握在一起,并不敢抬头看他,林仲勋站在距离她两米远的位置,眉头蹙在一起,“他是什么人你清楚吗,我告诉你,我们是官门,他又是什么身份,这样两个身世,是绝不可能有任何结果。”

“我没有想那么多,我只是觉得我这个年纪,可以有我的交际圈子,有我的想法。”

“你向来眼高于顶,从不肯和任何异性接触,我为你安排的官门公子,你一个也不见,不要以为我不清楚你对蒋华东的心思,你是我女儿,根本瞒不过我。”

林淑培暗暗攥了攥拳,“是。”

“仅此一次,蒋华东这个人,绝不可能像你想的那样,他是不看重感情的,走他们这条路的人,非常狠毒,视性命为儿戏,血债累累,腹背受敌,女人对待感情很幼稚很愚蠢,自以为和这个男人过一辈子,却不去计较他身后隐藏的危险,父亲不会害你,蒋华东这个人,我可以无视他的身份为他洗白带在身边重用,但绝不能让我女儿和他有任何接触,我看得明白,他绝不会喜欢你,你不要再一错再错。”

林淑培眼睛里含着热泪,她用力隐忍克制,才没有掉下来,林仲勋叹了口气,转身走回二楼,女仆过来要搀扶她,被她轻轻推开,她看了一眼那还没来得及放回的听筒,心里似乎被什么东西搅了一样,疼得她窒息。

她偏要。

她偏偏不信这个家世,他身份隐晦那又怎样,还不是如此风光,那些安分守己的男人,又有几个站在他这个位置显赫而耀眼,她认定的一定不会错。

蒋华东挂断电话后,冷笑了一声,他从客房内走出,保姆在一楼客厅打扫茶几,玄关位置的黑色皮鞋少了一双,他站在一二楼交接处,对保姆说,“沈老出行了吗。”

保姆听到声音直起身体,手上还拿着一把扫帚,“是,刚刚离开,让我告诉您他大约要离开三天左右。委托您照顾一下大小姐和二小姐。”

蒋华东点点头,他转身走回客房,三天,这三天时间已经足够他让南三角变个天。

他握住手机,拨通了一名心腹的电话,让他在天亮之前务必联系上金府内的裴岸南,通知他在次日傍晚于南子巷口的茶行会面。

心腹有些为难,“您和他各随其主,恐怕,他不会赴约。”

蒋华东脸上浮现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不,他一定会。我远比一个四姨太更有能力保他平安脱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