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爷听他这样说,原本就梗在胸口的怒火霎时烧得更加猛烈,但是他姨太太在自己眼皮下做出这样放肆的事,原本就亏了理,换作别人他能出口气,大不了要他半条命,可蒋华东是沈张最看重的人,自己又有足够势力,他还不能为了一个女人得罪,金爷狠狠的咬了咬牙,只能将这口气再不情愿咽回去。
“蒋堂主言重,这样事并非我的授意,我的姨太不懂规矩,擅自作出这样有辱我颜面的事,还请蒋堂主不要放在心上,道上人多口杂,你我位高权重,这一点我还希望蒋堂主能够有些分寸。”
蒋华东点了点头,朝身后保镖使了一个眼色,距离他最近的保镖拿着打火机走过来,用一只手挡住风,为他点燃了香烟,“华哥,这事您吩咐。”
保镖话音落下,裴岸南带着四名手下上前一步,脸上满是戒备和杀气,蒋华东眯着眼在烟雾中凝视了他半响,最终说对说这话的保镖挥了挥手,“金爷今晚要忙着家事,我看我不便再打扰下去,至于刚才发生的事,我和金爷一样都懂分寸。”
金爷扯出一声类似冷笑的表情,“蒋堂主话里有话,这样的事蒋堂主占了便宜,就不要再咄咄逼人。”
“这点便宜我还不愿意占,并非金爷觉得好的,我就看在眼里。”
金爷脸上满是冷意,蒋华东笑容深邃,从安叔手中将帽子接过来,非常潇洒扣在头顶,“告辞。”
第二百六十四章 懦夫
蒋华东带着保镖离开清月屏后,金爷脸色格外难看,他对裴岸南吩咐说,“让云冽带着小五送宾客离开金府,不要失了礼数,像冯部长这些政要,愿意留下就安顿房间,不愿意的,通知你手下亲自送到他们家里。不要怠慢。”
裴岸南点点头,他转身向一名手下招手,交待清楚这些后,看了一眼站在一侧的三姨太,主动走过去说,“三姨太,您请到书房。金爷有话问您。”
三姨太看了一眼先行一步的金爷,他略微苍老的背影和蒋华东挺拔而俊朗形成了非常大的反差,她冷笑着对裴岸南说,“我知道,这里所有人都不如裴堂主看得清楚,他们活着就是一句行尸走肉,一个金爷的走狗罢了,没有自我,没有分辨能力,金爷和你说什么,他们就做什么,所以糊里糊涂一辈子,那么看得最清楚的裴堂主,你觉得我错了吗。就像云冽,她爱你错了吗。我们的不同在于她是因为渴望得到二姨太曾拥有的真正的爱情,才会看错人,爱上你这样不敢和金爷抗争的懦夫,而我只是想抓住一个人,带我逃离这生不如死的金府。我们卑微,容不得自己选择什么,只能被像金爷这样的大人物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将自己一生赌在一场短暂的富贵中。这是错吗。”
裴岸南听到云冽的名字,下意识回头看了看已经走远的金爷,留在清月屏内的都是他自己人,他深深吸了口气,“我和四姨太清清白白,三姨太说话还是注意些好,至于错没有错,您是金爷的女人,他说对您就对,他说错您就错,这点都不明白,您连做一场富贵梦的资格都没有。如果过不现实,梦就做的长一点,这才是您这样身份的女人该做的事。而不要贪图更不现实的人,您看透了二姨太曾逃亡失败被活活咬死的结局,您认为只是因为她没有选择一个有能力保护她同金爷抗争的男人吗,并非如此,蒋华东的确有这个能力,但他却未必会为了一个女人而选择铤而走险,您有什么过人之处,能让他放弃这样呼风唤雨的地位?如果他连一点美色/诱/惑都扛不过去,轻易堕入这样的网中,还能被您物色上吗。金府内最有远见的大约就是三姨太了吧,有些话您还是对金爷解释。”
三姨太冷笑一声,她伸手扯住裴岸南的衣领,狠狠说,“我和云冽关系并不好,深宅大院之中,女人之间都是彼此嫉妒的,但此时,我非常可惜她竟然会爱上你这样懦夫,你扪心自问,她为了你做了多少,你除了给她一阵云雨,还给过什么,我能预想到,她未来一定会死在你的无情和懦弱中。”
三姨太说完这番话跟随两个保镖走下清月屏,裴岸南站在原地,一阵非常冷的风吹来,将他黑色大衣的下摆撩起,轻纱拂动,他被笼罩在一片苍茫月色之下,他攥了攥拳头,再睁开眼时,已经敛去了眼底一闪而过的无奈和心痛。
他们朝着内堂的书房去,金爷正坐在沙发上喝茶,他一言不发,脸色肃穆,正酝酿着一场非常可怕的暴雨,裴岸南带着三姨太进入时,就觉得气氛很不对劲,他朝着门口把守的两名保镖摆了摆手,他们退下后,裴岸南刚要对金爷说话,忽然他从沙发上起身,越过裴岸南的身侧,扬起手臂非常用力扇了三姨太一巴掌,这一下似乎用了极大力气,三姨太像一片枫叶跌在地上,索性铺着很厚的地毯,否则摔也摔的半死,她被打的脸迅速浮肿,唇角溢出很多的鲜血,发髻散乱垂在脑后,金爷还要冲上来做什么,被裴岸南拉住,“金爷,打坏了您对外不好说,三姨太跟着你时间久,许多道上人都清楚她存在,别为了一时撒气,给自己惹来麻烦。”
金爷胸口急速的鼓了鼓,似乎在强力压制怒火,他冷笑说,“岸南,这个不要脸的婊/子,竟敢背着我到清月屏私会男人,幸亏我压得紧,不然现在早就传得沸沸扬扬,二姨太的事我就丢尽了脸,没想到她们还不消停,难道当初她死得不够惨,让你们长不了记性吗!”
三姨太最大的噩梦就是二姨太死的场景,她非常固执的瞪大了眼睛,看着被金爷活活打死的保镖,她说,“我不后悔,我爱他。”
这是她留在人世间最后的话,她当时非常得宠,并不明白二姨太为什么要放着荣华富贵不要,偏偏去跟随一个保镖私奔,非要逃离金爷的桎梏,当一只住在奢华宫殿的金丝雀难道不比风餐露宿要快/活得多吗。
直到现在她才清楚,想要让你摆脱现状并非只是一个不合时宜出现的爱人,还有你的清醒和理智,让你深刻领悟到这样无法过完一生,你需要赌一把,让自己活得更明媚,大不了输,输了就是一辈子再不能翻身。
二姨太和那名保镖的死曾有警方介入,之后金爷收敛了很多,并没有再添上什么血腥,三姨太并不担心他会要了自己的命,只是她不清楚等待自己的是怎样折磨。
金爷狞笑着蹲下,他伸出手死死掐住她喉咙,看着她一点点分散的瞳孔和憋得发紫的脸庞,忽然觉得很有快意,“你向跟着蒋华东吗,你想要背叛我是不是,我告诉你,你以为他会穿我不要的破鞋吗。你未免太高看自己,也太低看了他,他如果和那些贪图美色的男人一样,也不会受到沈张重用,我会让你明白背叛我的下场是什么。”
金爷说完后非常用力朝后一推,将她松开,三姨太重重撞在墙壁上,她闷闷的哼叫了一声,捂住胸口拼命大口呼吸着,意识回缓金爷已经离开了书房,从外面走进来两名保镖,他们脸上有让人非常恐怖的笑意,三姨太意识到要发生什么,她趴在地上握住裴安岸南的裤腿,抬起脸央求说,“你救我一下。”
她说完后又想到了什么,她很小声音说,“在金府里,任何事我都清楚,但和你有关,不该我清楚的事,我也丝毫不清楚,云冽非常优柔寡断,这一点她没有我的狠,金府内,我掌权两年,你该明白,掌权意味着我都知道什么。”
裴岸南把玩着大衣的袖扣,精致的琥珀色玛瑙扣在惨白灯光下散发出格外迷离而恍惚的光芒,像是触摸不到。
他的脸上浮现出更多笑意,薄唇微微开阖说,“可我并不需要,我更明白一个随时会挖出我旧事对我有很大威胁的女人会将我推向怎样不复境地,权衡利弊,当然是取其轻。三姨太,你实在太聪明,太缜密,你唯一的不冷静就在今晚,这也是你失败的原因,如果你留在金府,对我而言还真是一件麻烦事。”
在裴岸南露出那样淡笑的神色时,三姨太就已经明白了他的选择,她非常绝望的流出两滴眼泪,裴岸南蹲在地上,一根根手指将她揪住自己裤腿的手掰开,他一边向门口位置挪动着,一边欣赏着三姨太濒临死亡和崩溃的表情,语气有些惋惜说,“其实我很钦佩你,一个女人能有这样魄力要摆脱能捏死你的男人,并且还去投靠一个根本不会对你产生情愫的更加冷漠的男人,你实在勇气可嘉,但你急于求成,太自恃这张脸的美貌,以为是个男人就会像金爷那样为你折服,你没有摸清对方的脉络和本性,导致你功亏一篑,蒋华东怎会那么不冷静,不管是谁送到嘴边,都会毫不犹豫吞下去。也许你可以慢慢的来,蒋华东在这样勾/人魂魄的引/诱下未必能不动心,他毕竟也是血气方刚的男人。但你太急了,已经熬了这么多年,何必忍不了这一时片刻,所以我帮不了你。”
裴岸南说完这番话后,缓慢退出了门外,他在走廊上刚刚行走了一步,听到书房内发出女人很凄厉的尖叫声还有男人的笑声,挣扎中大约打破了花瓶,刺耳的破碎声传出,他顿住步子,闭上眼深深吸了口气,耳畔更多的污言秽语和让人绝望的哭喊声像是一场狂风肆虐,让他无处可逃,垂在身侧的手倏而握成了拳,这样的下场几乎每天都有人在面对和承受,裴岸南看到了太多,他并不清楚何时就会轮到自己,会不会还要更惨烈。
第二百六十五章 我到底算什么
金爷坐在宽大的藤椅内,脚尖微微摇晃着,他指尖夹了一根烟,面前的矮桌上摆放着一杯红酒,灯光此时异常柔和,云冽站在他旁边手上拿着一份报纸,正在非常温和的朗读着,在她换气时,金爷忽然伸手止住了她,“你今天吓到了吗。抓机书阅读网,海量小说免费阅读/下载”
云冽手上动作一僵,她缓慢抬起头,金爷并没有看她,而是盯着窗外一处灯塔位置尖端的红色光束愣神,目光像是深渊一般望不到底。
“不知道您说的是吓到什么,金爷现在说话越来越深奥,我一个女人实在听不懂。”
金爷吐了一口烟雾,他扭头凝视她的脸,在她被盯得脊背发冷时,金爷笑了一声,“三姨太的事,我以为你和小五会害怕,毕竟这是金府里第三个下场不好的女人,除了二姨太,还有一个我才带进来没几天就被卖到酒吧做妓的女人,如果当时她没有惹恼我,四姨太的位置该是她的。”
金爷对于姨太从来不会吝啬,排得越前证明跟随他身边伺候的时间越久,他给予的钱财和珠宝,都会依次递减,除了没有妻子的名分,姨太太过的同样是奢华无比的生活,出行有最好的轿车代步,高贵咂舌的排场,举手投足都诠释着烧钱两个字,这世上从来不缺少为了优越生活而疯狂拜金的女人,正因为这样的女人太多,才会有那些肆无忌惮玩弄女人的男人,他们太清楚,只需要一笔钱财,就足够让这样的女人为之玩弄和利用,从而让一些原本清高的女人,都被男人戴上了有色眼镜去看待。
道上许多知道金爷爱慕美色,都会眼巴巴渴望着被他看上带入金府,这意味着此后余生在金爷对你这句身体没有失去兴趣之前,你会拥有享不尽的富贵,再不用为生计奔波,为你渴望的一切而忧愁,你可以手到擒来,只需要一句撒娇。
大约被官员财阀养在深宅大院中的女人都对人生充满了梦幻,她们极少有人像三姨太看得这么通透,明白朝不保夕的无奈和恐惧,许多终究会如同黄粱一梦般的惊醒,选择铤而走险,只可惜她的目标定义为蒋华东,一个从不会在花丛中浪费时间流连的冷面男人,她将耳环孤注一掷放在他掌心内,便注定了她聪明一世却难逃最后的悲剧。
云冽明白金爷是在试探她,她蹲下身体在他双腿旁边,为他非常认真轻柔的按摩着,“金爷给了我女人都想要的生活,让我活得这样有尊严,我愿意用一生陪伴您报答您,绝不会做出二姨太和三姨太那样愚蠢不知感恩的事。哪怕五姨太离开您,我都不会,我生死都是金爷的。”
云冽说这番话心底其实在打鼓,她被迫和金匮交/欢,不是她本意,但她确实爱慕裴岸南,她和裴岸南的过去,是无法抹掉的,这世上纸从来都包不住火,三姨太知道的事,不能否认别人会不会知道,金爷一生除了在女人身上栽过跟头,再没有输过,也许他早就留心这些姨太私下的行踪,云冽做的隐秘,又有裴岸南帮她善后,她才会安然无恙到今天,但金爷的眼神让她惶恐惊慌,她在背后死死捏住拳头,尖锐的指甲插入掌心,她似乎察觉不到疼痛,金爷捏住她下巴看了她好一会儿,最终温和说,“希望如此,你和小五,如果再有人背叛我,我会让你们的下场更惨,因为你们不长记性,明明看到了那些血腥,却还孤注一掷,这让我更厌烦,明白吗。”
云冽的冷汗在这一瞬间涌了出来,侵占了每个毛孔,她几乎要跌坐在地上,可在她失态的前一秒钟,没有关上的门口出现了一抹黑色身影,他喊了一声金爷,熟悉的低沉语气让云冽又清醒了过来,她闭了闭眼睛,生生吞下“明白”两个字,非常僵硬从地上站起来,退到金爷身后。
裴岸南将目光迅速从她背后收回,他走进去,站在圆桌外缘说,“已经按照您的吩咐,惩罚了三姨太。”
金爷嗯了一声,他似乎非常难过和不可置信,“三姨太最听话,最会讨我欢心,她对我的背叛,让我觉得很惊讶,我曾想谁背叛我她也不会。岸南,是我老了吗,所以她们都喜欢找年轻的男人,在我身边强颜欢笑,其实厌恶透了我是吗。不顾及我对她们的恩情和宠爱,即使背负要被我折磨的风险,也要豁出去赌一把。”
裴岸南扫了一眼云冽,想让她说两句什么,安抚金爷有些怀疑的心,她垂着头,装作没有看到,他沉了沉脸色,“金爷不要想的这么极端,至少四姨太不会,金府上下都清楚,四姨太非常顺从仰慕您。不值得没有必要去为此惋惜,忠诚追随您的,无论怎样都不会使您失望。”
金爷思索了片刻,转身看着云冽,她仓皇中点了点头,“是,金爷,我永远不会。”
金爷叹息一声,将头别过,朝着门口位置挥了挥手,裴岸南立刻明白,他朝云冽使了一个眼色,两个人一起悄无声息离开了卧房。
走廊上站着巡视的保镖,不知在耳语什么,大约是和三姨太受罚有关,隐约听到其中一个说,“太惨了,那么好看的女人,被折磨得浑身都是伤。”
云冽的脚步忽然一停,裴岸南察觉到侧头看向她,她脸色格外苍白,身体摇摇不稳,仿佛随时都会倒下,保镖见到后立刻站直身体,“四姨太,裴堂主。”
云冽回过神来,又朝着前面走,在转弯到空无一人的角落,她忽然一把握住裴岸南的衣摆,用苍凉到极致的语气说,“在你心里我到底算什么。”
裴岸南没有想到她会问出这样的话,他们关系最缠绵的那段时间,他别有用心,她深爱不疑,她都没有问过这样的话,仿佛害怕听到什么残忍的答案,打破这场美梦,她不曾得到过世人羡慕的爱情,她唯一的筹码就在裴岸南身上,她没有三姨太的贪婪和疯狂,渴望逃离金府,获得自由身,得到一个最优秀完美的男人,云冽只想用自己能给的一切拴住裴岸南,能让这场梦更久一点,最好一辈子不要幻灭。
她小心翼翼呵护珍视,可却越来越变了味道,他的不耐烦他的敷衍他的虚情假意,她一直以为他会对天下人无情冷漠,却不会那样对待自己,谁会忍心去质疑伤害对自己一网情深的人,但裴岸南就能,云冽有时在想,到底男人心是用什么做的,一定不是血肉,否则怎会那么硬那么冷。
裴岸南抿唇沉默了一会儿,他回头看了一眼灯火通明的走廊,没有人留意这边,他一把反握住云冽的手,将她压在墙上,唇蹭过她脸颊,在她完全愣住的时候,顺着脸部轮廓吻上她耳垂,那股触电般酥麻的感觉传来,云冽就知道自己又一次败了。
对于他偶尔的柔情和霸道,她毫无招架之力,她不知道自己被骗了多少次,到嘴边的质问和怀疑被吞咽下,有的男人是烈酒,有的男人是白水,她说裴岸南是一杯极苦的咖啡,对于喝的人是味蕾折磨,可还是贪恋那其中一丝丝香浓。分明苦得无法下咽,就是没有勇气去洒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