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机开车到达酒店门外,已经超过了请柬上的时间很久,他们离开别墅蒋升平正好哭闹起来,两个乳母和保姆都无计可施,薛宛只好抱着他,等到哄他入睡后才出来,本就耽误了时间,又赶上中途堵车,薛宛脸色不是很好看,苍白得紧,她在车上还吐了一次,头晕晕沉沉的,妆也花了一点,蒋华东迈下车后朝她身后,她犹豫了一下,然后说,“你自己进去吧,新郎是媒体人士,职业本能大约对我们之间很感兴趣,你已经退出商界,不要在最后闹出什么故事重提的新闻,对宏扬和程氏都不好。我在路上想到这些,还是你自己出面好,我在车里等你,反正也是想出来透透风,我不进去了。”
蒋华东觉得她说得很有道理,大约这些宾客做新闻方面的比较多,难保不会有些岔子,他探身进入车厢吻了吻薛宛的额头,“等我出来,很快的,我不留下用餐。”
蒋华东赶到喜宴大厅时,典礼已经结束,新人正在给开席的宾客敬酒,他的出现立刻吸引了全部人的目光,不少宾客非常关注财经领域,自然对蒋华东的大名非常清楚,都纷纷起身,脸上挂着肃然起敬的表情,蒋华东笑着向众人点头示意,然后朝着方雅琪和新郎走去。
那名新郎从事新闻媒体工作,和方雅琪也是在一次对蒋华东的访谈中认识,没有多久便火速结婚,他对蒋华东比任何人都稍微熟悉一些,立刻走过去非常恭敬说,“雅琪提到今天您会过来,我还以为只是玩笑话,您这样高贵繁忙的人,怎会光顾我们这些小百姓的婚礼,岂不是辱没您身份。没想到您真的来了,我受宠若惊,地方小,婚礼简陋,那边腾出了一桌单独的贵宾席,宴请人士是我公司内一些高层,请您入首座。”
蒋华东并没有跟他过去,而是非常温和制止了他的动作,他从西装口袋内摸出一个红包,递到方雅琪手中,“一点心意,祝福你们新婚。”
方雅琪接过来,转手给了身后伴娘,新郎匆忙掠了一眼,然后笑着说,“这怎么好意思让蒋总破费,您都不肯入席吃口菜,反而收您的贺礼,我实在觉得愧怍。”
“没什么。是我时间太匆忙,不能捧场到婚礼结束,但我既然过来,喜酒还是要吃一杯的。”
新郎听到后,立刻转身招呼上菜的服务生端来一杯红酒,蒋华东从托盘内捏起杯底,夹在指尖微微晃了一下,那鲜艳的红色在灯光照射下散发出诡异妖冶的光芒,像是妖精的红唇,泣血般的妩媚。
他唇角勾着一丝浅笑,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他将杯底朝着地面控了控,示意他全部喝完,新郎笑着鼓了鼓掌,“蒋总好气魄,都说喝酒看出一个人性格,我想您应该是一个非常真性情的硬汉。我曾做过一期访谈,您就是我的采访对象,大约您不记得我了,因为当时我也是一个助手,真正做主持的是我们公司一个经验丰富的前辈,但您让我记忆犹新,相比较那些喜欢拿腔捏调很虚伪的明星和商人,您真实又自然,难怪得到这么多人的敬仰。”
蒋华东将酒杯放置在托盘内,“你太高捧我了,我没有那么好,只是说到了这个位置,稍微做出一点低姿态就很容易被人认同。也是时势造英雄的缘故,但本身,我和千千万万的平凡人是一样的,都需要衣食住行,食人间烟火。”
“蒋总活得清楚,这就值得我们这些一辈子浑浑噩噩不清醒的人学习。”
服务生又斟满一杯白酒,分别递给新郎和蒋华东,他们碰了一下杯子,两个人一起饮下,新浪的目光不知看向某个点,忽然怔了怔,他语气带着一抹慌乱和歉意说,“蒋总,我这边临时有点事,不奉陪您了,我过去去看个人。”
他说完将酒杯放在一侧的方雅琪手中,“不要怠慢蒋总。左边那些单号桌子不用再敬酒了,双号的都是自己朋友和同学,没什么场面问题好忌讳,你看自己心情和酒量随意。只是有白水糊弄他们过不了关,我劝你还是不要过去,他们比较喜欢凑热闹。”
方雅琪点点头,新郎握住她双肩在她头发上吻了吻,然后转身便走了。
蒋华东看到这一幕觉得很奇怪,他们之间似乎并没有多么亲密,那种强行让彼此融合的表象层层剥开后,是让人一眼能看出的疏远与陌生,然而他没来得及深入思考,方雅琪忽然指着对面电梯说,“蒋总能亲自过来我非常高兴,本来以为这场婚礼平平淡淡就结束了,和别人的没什么两样,但您亲自过来,我觉得我的婚礼都变得有些意义。时间还早,不如到二楼参观一下我今晚在这边的新房,我也有话想对您说。”
蒋华东没有拒绝,他跟着方雅琪进入电梯到二楼,走出后她带他到尽头一间套房门口,门打开着,红毯从门口位置一直延伸到床边,一切都是红色的,非常喜庆,可也有些太刺目,蒋华东没有进去,只在门口看了看,床头摆着巨大的结婚中,虽然仓促只住一晚,可看得出来,对这场婚礼格外用心,角落的点滴之处都装扮的一丝不苟,他笑着说,“恭喜你。”
方雅琪笑了笑,“蒋总将宏扬合并入程氏,我也不再任职,我已经将辞呈递交了人事部,大约这两天就会到程总手里。”
蒋华东嗯了一声,“程总没有提到裁员,但你有权选择你的去留,虽然我很希望你珍惜这份工作,可换了新的领导,自然都有很多变通,大约你也不适应,不如先缓一下,等以后有了打算,再慢慢规划,人生还很长,结婚就是崭新的一篇,其实相夫教子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我认为我太太在这方面做得很好,曾经她也是靠自己生活,但嫁为人妻,女人依附男人也是应该的,这是男人的责任,女人的权利。”
方雅琪靠着两扇门之间的墙壁,红色的见客喜服格外光彩夺目,艳丽逼人,她仰着头,看着走廊上的吊灯,精致的妆容并没有显出她新婚的娇美和喜悦,反而有几分落寞悲伤,语气也平淡没有波澜。
“虽然我现在结婚了,要成为别的男人妻子,也许未来还会是一个母亲,但我不愿否认和强迫自己忘记,我这辈子深爱过的男人是蒋总你。人生非常漫长,我会遗忘这种感情,但不会遗忘我爱过的人,以后我不知道会不会改变这种心境,但我不会后悔,因为蒋总是一个非常优秀迷人的男人,我很羡慕您太太。”
蒋华东手指轻轻抚摸着自己腕间搭着的西服,“不要这么早妄想决断,你丈夫非常适合你,无论是外表年纪还是感情,婚姻很多时候需要磨合与帮助,你全身心接受他,就可以很快忘掉对于你而言只是一个错误的我。”
“是吗,蒋总觉得他和我很适合?”
蒋华东看着她,方雅琪笑着忽然伸手推开旁边那扇门,非常轻微的动作,门缓缓被推开一条缝隙,室内光线很昏暗,窗纱拉着,露出里面拥抱的两个人,男人正是刚才借口有事离开的方雅琪的新郎,他都没有换下西服,女人穿着很漂亮的咖啡色连衣裙,头埋在他胸口,一动不动,美得像是一件雕塑艺术品。
蒋华东有些震惊,他蹙着眉头,迟疑将目光收回,对方雅琪说,“怎么会这样。”
方雅琪也看向里面,唇角勾起一抹似有似无的冷笑,她将门又缓慢关上,并没有惊动里面的男人和女人。
“没有原因,他有爱的女人而不能娶,我有爱的男人却无法嫁,我们同病相怜又经历相似,于是理所应当在一起了,这就是蒋总说的合适吧。如人饮水冷暖自知,这句话说的非常好,只有身处其中的人才能明白这苦乐滋味。不知道我们是否为对方良人,可目前看来,将我们捆绑在一起过日子,挺合适的。”
气氛莫名冷却下来,蒋华东没有再说话,方雅琪朝他笑了笑,那笑容被灯光照耀得异常璀璨夺目,也很凄凉无助,她说了声再见,径直进入电梯,背影极其单薄,也并没有招呼她的新郎。
薛宛坐在车内等了半个小时,蒋华东终于从酒店大门内出来,他笑着进入车厢,拥住薛宛的身体,在看到毯子坠下时,有些不悦说,“料峭春寒的道理你不懂吗。为什么不盖好,自己身体虚弱还不注意。”
薛宛脸色惨白,轻轻扯了扯他袖子撒娇说,“我知道错了,可我穿的太多,你又怕我冷不让开窗,我觉得有点闷。”
蒋华东没有说话,脸色仍旧微沉,薛宛捏了捏他绷得太紧的脸,“你怎么在里面这样久。”
“听她聊了聊,她对我说打算辞职,以后恐怕也没机会见面了,这大约是最后一次,她说什么说多久我都要给这个面子。这也是我的绅士风度。”
薛宛笑着偎在他胸口,眯着眼看车窗外一直倒退的风景,“你的绅士风度,也曾辜负过太多女人。”
蒋华东嗯了一声,“每个人的选择和人生路都会与一些人背道而驰,让一些人失望和痛苦,我们无法顾全每个人的心思,只能按照自己的想法,不辜负自己,不辜负最想要共度一生的人就够了,我辜负了很多女人,但我知道我永远不会辜负你,我对于爱情的答卷,就是非常完美的。”
第二百二十三章 亲爱的
宏扬与恒宛的并入,一夕之间将程氏扩大到膨胀,财经周刊和新闻栏目的接连报道把程毓璟推上了风口浪尖,成为首屈一指的风云人物,他坐在办公室内盯着电视屏幕,即使这样小心谨慎,还是在回别墅的路上被记者拍到,他非常疲惫的揉了揉眉心,正要拨通内线,何言从外面敲门进入,他第一时间看到了屏幕上的报道,对程毓璟说,“程总,蒋总与夫人已经离开了上海,大约在傍晚时分到达港城,我通知了那边您名下的产业经理,在机场负责接机,并且安排了一套环境最好的公寓。”
程毓璟将眼镜摘下来,随手放在办公桌的右上角,“他不会住,蒋华东不缺钱,他带着薛宛离开一是为了小玉玺在那边上小学,另外一个是蒋升平的早教班,港城比内地学业环境要好很多,其次最重要的,大约是薛宛在流产后精神状态一直不佳,留在上海她睹物思人,恐怕一直也无法痊愈,到那边散散心。他不会接受我的安排,他这个人,一向都很要强,很固执,不要说他什么都有,就算什么都没有,也不会接受别人的好意。”
何言将手中文件递到他面前,一份份摊开,足有几十份贴上了红色标签的加急处理,何言说,“程总,现在您名下有三个大公司,恒宛和宏扬短暂几个月很难完全上手,您这样恐怕熬干了也完不成公事。”
程毓璟拿起笔一边翻阅着一边说,“慢慢来吧。恒宛、宏扬和程氏运作规模差不多,用不了几个月就能步入正轨,让邹蒲秘书先代理一下恒宛事务,为我整理好内部的详细资料,派过去程氏两个高层,全权代替我。宏扬那边,暂时也让古桦全权负责,他跟随蒋华东身边最久,没人比他更了解内部运营,也没人比他更在意宏扬以后发展。”
何言离开办公室去发布指令,冉倩从门外和他擦身而过进入,她看了一眼程毓璟,他非常严肃端坐在办公椅上,冉倩还记得自己刚入职程氏,他并没有现在这样成熟稳重,偶尔一些举止也难免逃不开年轻气盛,如今他在岁月洗礼中变得越来越迷人,只是远远看他一眼,都禁不住怦然心动。
程毓璟在看文件过程中察觉到一股非常炙热的视线在追随自己,让他有些不适,他抬起头,冉倩恰好驾轻就熟的收回自己目光,偷看他多少次了,他何时会抬头前续动作怎样没人比她更清楚,一开始还会被抓到现形,两人四目相视他有些恼怒,她尴尬得不行,现在每一次都能在关键时刻完美逃脱。
冉倩正沾沾自喜,程毓璟戴上眼镜理了理领带,“有事吗。”
“我来提醒您今天的工作安排。”
程毓璟嗯了一声,冉倩打开手中的档期文案,“早晨九点三十分您见过了和恒宛保持合作关系的一些重要客户,下午两点整原本预约宏扬集团的客户,但对方因为临时有事,和我们商议了将见面时间延后到明天上午,那么这个区间是您自己分配的个人工作时间,然后…”
冉倩看着文案标注迟疑得住了口,她脸色有些闪烁,但最终还是不发一言,程毓璟正在专注听着,忽然没了下文,他看向她说,“怎么。”
冉倩猛地一把合上,“没什么,一直到五点下班,都是您自己看文件的时间。”
程毓璟对这个心直口快单纯天真的秘书还是比较了解的,她有些赌气说的话,大约都是假的。
他朝着她手中文案勾了勾手指,眼睛非常深邃注视着她,她紧了紧拳头,咬牙将文案递了过去,程毓璟打开,分明清晰看到上面写着三点三十分去往机场接机,傍晚和黎曼用餐。
他非常无奈而好笑的问她,“这些为什么不读。”
“不读您不也是看到了。”
程毓璟望着她,脸色一寸一寸冷了下去,“你我之间的公事关系,不该掺杂任何个人情绪。你是我的秘书,在我的时间安排上,务必要清楚告知。任何会耽误我行动的事都要为我解决掉,而不是你出来阻碍隐瞒,造成我失误的后果。如果我没有要求查阅,那么黎曼这边的事,就是我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