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章(1 / 1)

裴岸南低垂着头看着地面,也不说话,蒋华东闭上眼睛深深吸了口气,他走到门的位置,打开后往周围看了看,确定没人跟踪他过来才重新将门关好。

他站在他面前说,“警方一直在找你,我也让古桦暗中派了力量找你下落,并且散布了一些干扰警方线索的谣言,现在他们像无头苍蝇一样乱找,几乎南省这边每个城市都有你的通缉令,阿南,当初你不该让古桦帮你离开,我会用我一切办法保住你这条命,可你为什么要逃,你糊涂了吗。”

裴岸南满不在乎笑着说,“华哥,这十几年我跟着你在别人面前都神气惯了,谁敢惹我我就打谁,出了事你会帮我解决,我怎么改得过来。忽然让我听条子的话,我才不会干。”

蒋华东攥着拳头,他还想再打过去将裴岸南彻底打得清醒过来,被我一把握住他的手,“阿南身体很虚你看不出来吗,他这段时间能过得好吗?这不是算账的时候,你不要再打了,他根本承受不住。”

“我他妈怎么教育你的!不管出了什么事,有我蒋华东在我不会让你死,你为什么不听我的话!就为了一个林淑培吗,你就觉得生下去没有希望,都不肯帮自己争取一把,她有什么值得你这样?”

裴岸南低下头,他仿佛也在哭,我听到他哽咽的喉咙发出非常绝望的吞咽声,他忽然跪下,直挺挺的身体这样矮了好多,跪在蒋华东面前,他哭着说,“华哥,我不是不知道自己根本活不了,我双手全部是别人的血,我做过太多让这个社会容不下我的事,我不可能逃得过这一劫。我不想再麻烦你为我铺路欠别人情分,我不想看着我心目中永远是老大的蒋华东要为了我这条贱命去求别人!我不要你为我去求别人!这条命既然留不下谁想要我给就是了,我不是贪生怕死的人,我这一生得到了很多,也失去很多,我不知道自己到底要什么,我活得本来就很糊涂,但华哥我很清楚没有你就没有我,你无条件信任我,给我最大的面子让我活得非常风光,我甚至都忘掉了遇到你之前我过得什么猪狗不如的日子,在批发市场做工受了多少人白眼,我跟了你之后你帮我报仇,不管我做什么坏事你都没有骂我一声,你对我像亲哥一样,我很想报答你,可你原谅我吧,我真的累了,我陪你走不下去了。”

蒋华东红着眼眶死死记住他手臂,想要将他从地上拉起,“你他妈给我站起来!我教过你什么,就是死也给我站着死!”

裴岸南反握住他的手,“华哥,我不怕死,怕死我到不了今天,我是男人,真正的男人什么都不该怕。我一直拿你当自己榜样,我觉得这份硬骨头,我和你很像。我活到今天四十岁,我有很多遗憾,我知道我这辈子弥补不了,但我想再回去看看,每一个地方都不错过。华哥,如果真的像别人说的那样,会有下一辈子,我一定还来找你,我不会像这辈子走到半路就退缩不跟你走了,我肯定跟随你到很老的时候。”

裴岸南趁着蒋华东握住他肩膀的双手松懈的瞬间,他一边站起一边猛地甩手挣脱开蒋华东的桎梏,蹿入一个与门相反的方向,从落地窗内飞出外面,眨眼就不见了,只留下唰唰作响的灌木丛还没有停下的拂动。

我抱住蒋华东,他高大身体这一刻显得好无助,他的头埋在我肩膀内,一点点压着我跪在地上,我用力环住他腰身想要撑住他,可他崩溃得让我无法掌控,肩上属于他的湿热液体越来越多,完全将我肌肤濡湿,他声音中满是极力隐忍的哽咽,他对我说,“我为自己留了那么多条退路,却唯独忘记了他,我以为他会留,可他没有。宛宛,我一生做了很多错事,可我没有对不起谁,只有阿南。我欠他太多,我明明做不到对林淑培动感情,却也无法让阿南得到她,他没有告诉我,他隐藏得太好了。否则我哪怕用最下做的方式,也不会让他留遗憾。”

他低低的哭出声音来,我随着他颤抖的身体红了眼眶,蒋华东在哭啊,第一次他哭是为了向顾升托付怀孕的我,他以为我们将天人永隔,他恨自己恨黑暗,更绝望又无助。

第二次哭就是这一次,脆弱崩溃得像一个失去了全部的孩子,他一生无所不能所向披靡,却无法护住一个情同手足的兄弟。

我知道他和裴岸南之间经历了太多生死风雨,从没有质疑过对方半分,即使他爱的女人是他妻子,即使他知道了来自他的背叛,却从没有动过一丝一毫反目为仇的念头。

蒋华东无法面对不久后他噩耗传来的那一刻,但他也无法强留下他,蒋华东留不了他一辈子,更留不住早已没有了心只剩下傀儡躯壳的裴岸南。

若是活着无法用身体和你朝夕相对,不如死去,让灵魂飘来飘去,弥补我今生前世成全不了的事。

他有他自己的遗憾要找寻吧,所以他不会多停留片刻,诀别后我不知道他会将自己终结在哪个地方,是林淑培的墓碑前,是一片汪洋大海深处,是充满了泥污的小胡同,还是苍茫孤寂的野山林。

世界好大,人好渺小,像蜉蝣尘埃一样,可以在这苍茫的天地之间随意隐去,随意放纵。

蒋华东再也得不到第二个为他舍生忘死的裴岸南,而裴岸南再也找不到第二个如他亲哥哥一般用尽全力拉他逃离悬崖却只能看着他坠落崩溃的蒋华东。

第二百零一章 升平

薛宛再次怀孕是她刚满二十八岁生日的第二天,她当时提着煲好的鱼汤正进入宏扬大楼,前台和她打招呼时,她刚张开嘴就觉得很想呕吐,扶住一侧墙角吐了好久,吓坏了未经人事的前台,以为蒋太太吃坏了身体,慌忙搀扶着她上了七楼会议室。

蒋华东正和一群高层从会议室内出来,他走在最前面,古桦在身后仍旧边走边记录一份文件,一群人脸色轻松不失庄重,大约是谈下了一笔利润很丰厚的合约,脸上全部是喜色。

大家看到薛宛后,非常恭敬微笑和她打招呼,只有蒋华东一眼发现她脸色苍白不对劲,快步过去将她按在怀里,前台语气焦急说,“不知道是不是蒋太太劳累了,她刚才在一楼吐了很久。”

蒋华东蹙着眉头想了一会儿,挨着薛宛耳朵用非常轻的声音问,“最近两个月生理期稳定吗。”

薛宛摇头,“没。”

蒋华东嗯了一声,心里有了大概,他回头吩咐古桦说,“你带着他们再召开一个小会,单独提议一下这次合约的详细内容,看看有没有什么异议,没有可以通知对方负责人召开签约仪式,有的话再约出修改,我要去一趟医院。”

古桦看了看薛宛脸色,他也不是不了解这些,他和芳芳结婚这么久她也在前不久怀孕了,检查出来之前和薛宛一副样子,他笑着说,“恭喜蒋总。”

蒋华东点了点头,“还不清楚,留着等确定了再来恭一次。”

蒋华东拥着薛宛在众人目送下进入电梯下楼,有高层对古桦笑着说,“我怎么瞧蒋夫人的样子,像是我内人怀孕时期的状态。”

古桦装作不懂,“这个似乎不是大家应该关心的。”

“怎么会不关心,蒋总四十四岁再得贵子,可是咱们宏扬上下齐欢的大事。”

古桦忽然想到了一点,如果再是个女儿,和小玉玺一起无法无天称王称霸,老板还活得了吗。

“蒋总和夫人感情真好,蒋总一向非常深沉冷静,可是外界传言,只要一沾到夫人的事,就很容易爆发。让大家看到他另一面。”

几名高层一边说着一边跟随古桦进入另外一间小型会议室,而蒋华东此时无事一身松,正飞快的开着车直奔医院。

薛宛身子不舒服,脑袋昏昏沉沉,蒋华东一只手把持方向盘,另一只手覆盖在她的肩膀上,他不知道该怎样调节气氛缓和她现在的不适感,车上的音乐太嘈杂,他想来想去决定自己唱。

蒋华东从刘德华唱到了张学友,薛宛本来还能忍着待住,结果听了后扶着窗口大吐特吐,蒋华东声音特别好听,低沉又醇厚,偶尔会带着几分沙哑,单凭声线可以迷惑一大票女人,可惜他唱歌音调很不准,像是喝多了一样。

薛宛吐了一会儿后,脸色苍白对蒋华东说,“求你了,闭会儿嘴行吗。”

蒋华东:“……”

到了医院后,蒋华东认识这边一个主任,直接带着薛宛到了他诊室,先看病后补号,医生询问了一番身体反应,又开单子让她去拍照,忙了一大通回来,医生看了片子后说,“恭喜蒋总和夫人,已经怀孕十周了,这一胎综合各种因素,大约会有些不适,但不会有什么大碍,可能反应会强烈点,不过这么久才发现有孕吗。”

蒋华东非常欣喜的握住薛宛的手,“是,因为我非常忙,也没有往这边想,而且我们有一个女儿了,并没有特意渴望想再要一个。”

医生开了一些不伤害母体的保胎药,非常温和说,“前三个月和后三个月一定要注意,已经生过一胎就会好很多,想必母亲也有些经验,保持心情的愉快,四个月左右时再过来做一系列检查和排畸,那时候基本上可以看得非常清楚。不会有漏洞和不准确。”

蒋华东一手提着药一手牵着薛宛,穿过这医院大厅层层人海,他有点放空状态,觉得像踩着一团棉花,轻飘飘的被人潮推着朝前行走,真是意外的惊喜啊。

蒋华东虽然这个岁数了,不会喜形于色,也是他年少时期的性格所致,但心里还是激动得怦怦乱跳,薛宛生小玉玺他错过了,没有尽半点丈夫的责任,还让顾升当了个好人,这一次他说什么都要好好表现一把。

于是蒋华东开始了丧心病狂的妻奴生涯。

薛宛的产检他一次不落,哪怕有天大的过亿合约,他也宁可丢掉,不愿错失任何一次弥补的机会,小玉玺有些吃醋,觉得爸爸不爱自己了,蒋华东又百忙之中抽空带着小玉玺玩儿遍了她想去的不算太远的任何地方,两边都不误。他本身就非常精壮没有多余赘肉,即使这个年纪身材保养也非常惊人,但这一次四个月就瘦了八斤,显得脸部轮廓更加深邃刚毅。

薛宛在五个月时递了一个非常大的红包给医生询问胎儿性别,医生刚要说,被蒋华东给止住了,他对薛宛说,“留个惊喜吧。我并不在乎儿子还是女儿,都是你给我的最珍贵的礼物。”

其实薛宛压力很大,她没有对蒋华东说,他知道一个有钱有势的男人不可能不想要儿子,他这个年纪也不会不渴望有条真正能延续下去的血脉,小玉玺已经是女儿了,她真的不想再来个女儿,虽然他说不在乎,可她依旧渴望让蒋华东抱上儿子。

她每天都辗转反侧,还偷偷让芳芳给她送来了一个送子观音,芳芳很无奈说,“这个没用的,不是我尊敬佛,而是至少对我,没管用,我也在求子,可我给古桦生了个女儿。”

薛宛一听,绝望的倒在床上。

这个社会的人太多不靠谱,太多没素质,太多只能看得见别人黑看不见自己黑的无知的人,人信不了,佛信不了,还能信谁啊。

更大的打击又来了,薛宛从九十四斤一路飙升涨到了一百三十七斤,就这样蒋华东一天还在乐此不疲的五顿饭喂她,仿佛恨不得喂她到二百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