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1 / 1)

烧春 柳双娥纪云宴 2286 字 7个月前

柳双娥脸上的粉比昨日更多,却盖不住眼底的乌青。他关心道:“昨夜睡得不好?是洗漱到很晚吗?”

“昭溪昨夜又在哭,哄了许久才睡着,好在没有惊动太后。”

宫里没有生育过的嫔妃,太后年迈。养育公主这事,几乎都落到她和乳母头上。好在乳母生育过,拉扯好几个孩子长大,能教她许多。

二人聊着天进了正殿,太后也才起不久,碰巧遇见周太医为她号脉。

太后嫁进纪家时,几乎是家徒四壁。哪个世道家道中落的都不少,但贫寒至此的也是少见。她年轻时吃了不少苦,终归把孩子拉扯大。如今年迈,到了享福的时候,身体却也不大好。

周太医只例行叮嘱几句,对二人行礼之后便挎着医箱离去了。

太后摆摆手,让柳双娥坐到自己跟前。

太后极喜欢皇后这个儿媳妇,爱屋及乌,对柳双娥也青睐有加。

寿康宫铺的坐垫要更软些,她的手下意识地垂着,摩挲着垫子上精细的花纹。

太后身子虽弱,说话仍旧爽利。她夫君去得早,一个人撑起整个家,也算是女中豪杰。

“待会儿一同用膳吧,”太后清拍她的手背,抬眼又看见纪云宴,满眼欢喜,“云宴也是,读书要刻苦,饭也得记得吃。”

纪云宴乖乖应下:“一日三餐都吃着呢。皇祖母若不信,问侍奉我的玄成便是。”

玄成是唯一一个伺候他的内监。

“哀家时长唤了他来,问问你的近况。也知道你天不亮就起来读书。要哀家说,你今年也就十五,小时候吃了好些苦头,现在的日子也不能说是多好,现在正是享福的时候,”太后自顾自说着,神色有些冷,“皇帝就这么一个儿子,相貌才情哪样不好,也不知多看看去。”

柳双娥与他对视一下,不敢说话。

“不说不高兴的了。”有宫女取来名册,交到太后手中,柳双娥并不敢偏头去瞧,唯恐是什么朝中要事。

太后翻开册子,一页一页地瞧着,说:“册封礼在五月你及笄那日。皇帝的意思是,及笄了也不必那么快择人家嫁了,留在宫里多疼几年。但读书不能落下。”

“依哀家看,读书事小,这宫里没个年纪相仿的女子说说话,实在是寂寞,”太后似乎是在寻找哪个名字似的,翻得极快,到某一页时突然往回翻了一下,“有了。”

柳双娥眼皮一跳,估摸着是要给自己选个伴读进来。

而这个伴读,家世太低的不便在宫中行走,家世太高的唯恐压了她一头。若真要寻个年纪相仿的,她的闺中好友算是上佳之选。

太后的食指在纸上摩挲着,定在了一个名字上。

“就她了,秦眠。”

果然。

她是秦家小女,无论是爹娘还是哥哥,都对她十分宠爱,算得上是掌上明珠。

秦眠的性格也是出了名是爱闹,在这陵安城中,没几个人敢招惹她。

柳双娥虽感激太后的周全,却并不开心。

有个人说话是好,可宫中多变,来日之事能否应对尚不可知。秦眠比她略小几个月,人越多越难办,怕误了性命。更何况她可随意出宫,想找个人说话也是轻而易举。

她从太后跟前退下来,颔首低眉:“阿眠的确是上上之选,多谢太后思虑周全。只是……”

“过些日子上巳,叫她带你出宫玩闹玩闹,”太后拿笔在秦眠的名字上画了一圈,合上名册,“哀家也知道,你们关系好。她过于活泼,你过于安静,两个人待在一处,能合一合也是好的。”

柳双娥跪下来:“还请太后收回成命,秦眠娇纵,实在是不宜入宫。”

无论秦眠在宫外多放肆,都有秦家为她兜底。可宫里多得是显赫世族出来的姑娘,秦家再疼惜她,手也伸不到宫里。

“你倒是想得周全。也罢,秦家大概也是不愿意的,”太后懒洋洋地摆摆手,示意宫人退下,“先用膳吧。”

她点点头,站起来为太后布菜。

第7章 解围

用过早膳,又说了几句话,一会子的工夫,便听见前殿娇滴滴地传来一阵欢笑声。

除却皇后,淑妃位分最高。柳春山一死,继后人选没个定论,太后身体孱弱,后宫琐事自然落到她头上。

淑妃总算应付过后宫嫔妃,轻摇着团扇来请安。

她算是宫里活泼的,也喜欢玩闹惹得太后发笑,脸上的皱纹都不觉深了几道,笑过半晌才说:“你宫里这么远,半个月来一次足矣。”

“太后若是想赶臣妾走,直说便是,也不必用这种理由搪塞臣妾,”淑妃一副受委屈的模样,用手中的团扇挡着别过头去,又扭头换了表情,“假的,诓您呢。”

太后指着她的袖子,朝柳双娥笑道:“你说说淑妃,惯会说笑。”

笑过,淑妃才直了身板,正襟危坐道:“春山遗物的去处是个问题。陛下取了一些,意思是剩下让臣妾自个儿做决定。这东西,自然是要留给三姑娘的。”

她朝底下使了个眼色,宫人便呈上两个沉甸甸箱子。

一个略微大些,应当是她的私库。另一个略微小些,但看宫人搬运的模样,却并不比大的那个轻巧。

太后问:“怎么有两个?”

“这个小的是春山给三姑娘备的嫁妆呢。她许久前就与臣妾说过这事,只是没想到已经攒了这么多,”淑妃轻拍柳双娥的肩膀,怕她一时失态,马上转了话题,“这另一个箱子,就给三姑娘自己清点了。”

淑妃没说几句便走了,纪云宴也赶着回去读书,说是要准备过些时日进国子监。太后困意上来了,她也不好再留,命人将箱子抬到偏殿,也告退了。

她把装嫁妆的箱子放进了床底,有朝一日为人妇后,再打开。柳春山的私库有好几层,各色华丽的首饰随意堆叠,她取过账本,一一比对之时,却发现金银玉器之中,有一枚玉簪。

她取过,放在窗前的光下细看。

尾部是龙角式样,除此之外,唯有簪体上镌刻的“秋水”二字。

柳春山只留好东西在私库,这白玉簪不能说不精巧,只是式样早已过时,宫中也不会生产。很显然是她在宫外时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