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方听手下通报,说李乐训前来应卯,便一溜烟地从堂上冲出来,激动地握着她的手,不肯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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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潭知府姓黄,名一炳,年纪四十有余,乃枢密相公张葳的门生。 头发全拢在官帽里,一张宽圆笑面,胖胖的双颊把眼挤得弯起来,手揣进袖笼,笑容可掬。 唯有唇上短短的髭须,才得为他增添些知府相公的气势。 他早早收到恩师的消息,说这次派来的李通判,虽新来临康,但走得是他的关系,可与之谋。 当然,言下之意,也是叫他无需担心高潭乱局。 新来的李通判能担责毕竟她要走枢密相公的关系,总要做些什么证明忠心。 若事情不可收拾,替黄知府扛罪担责,渡过难关,她天经地义。 张葳在密信中这般教诲爱徒。 眼见着雨下不止,又生出河道决口,沿岸流民等种种枝节,等着他去同上头解释。 可替罪羊却迟迟不到。 黄知府如何不急? 如今李乐训现身,他终于有救了!如何不激动? 好似那饿了几日的虎狼,圆润饱满的双颊都愁得凹陷几分下去。 见着羊来了,便眼泛绿光,恨不得扑上去,立即将她解送进临康,痛陈她的过错。 按捺住心中澎湃,黄知府恭恭敬敬地将李乐训迎进府衙: “都怪今年的雨实在太大,耽误李头领行路了。” 李乐训也同他客套:“哪里哪里,这又不是知府相公你的错。” 黄知府从袖里掏出一方巾帕,擦擦额角的汗大概是跑出来迎她,动作太急,急出了些汗水。 “李头领,啊不,李通判,高潭如今情势复杂,可否借一步说话?” 他一上来,就要同李乐训交心,生怕她卷不进来。 李乐训正缺高潭的消息,他这一举动,正如瞌睡来了便递枕头,送了她好大一个惊喜: “当然,烦请黄相公多为我解惑。” 黄知府挥退左右,亲自领着李乐训转进内室。 甚至亲自为她斟了杯茶:“李通判太客气了,下官不过区区知府,与通判平级,哪里担得起相公的名号。” 李乐训客随主便:“好,若我称知府为黄兄,可会冒犯?” 黄知府:“哪里哪里。” 李乐训:“黄兄当真是爽快人!唤小妹也无需那般生分,叫乐训便是。” 黄知府从善如流:“当然当然。” 不过短短几句寒暄,因着二人各怀鬼胎,竟俨然促成了一对…
高潭知府姓黄,名一炳,年纪四十有余,乃枢密相公张葳的门生。
头发全拢在官帽里,一张宽圆笑面,胖胖的双颊把眼挤得弯起来,手揣进袖笼,笑容可掬。
唯有唇上短短的髭须,才得为他增添些知府相公的气势。
他早早收到恩师的消息,说这次派来的李通判,虽新来临康,但走得是他的关系,可与之谋。
当然,言下之意,也是叫他无需担心高潭乱局。
新来的李通判能担责毕竟她要走枢密相公的关系,总要做些什么证明忠心。
若事情不可收拾,替黄知府扛罪担责,渡过难关,她天经地义。
张葳在密信中这般教诲爱徒。
眼见着雨下不止,又生出河道决口,沿岸流民等种种枝节,等着他去同上头解释。
可替罪羊却迟迟不到。
黄知府如何不急?
如今李乐训现身,他终于有救了!如何不激动?
好似那饿了几日的虎狼,圆润饱满的双颊都愁得凹陷几分下去。
见着羊来了,便眼泛绿光,恨不得扑上去,立即将她解送进临康,痛陈她的过错。
按捺住心中澎湃,黄知府恭恭敬敬地将李乐训迎进府衙:
“都怪今年的雨实在太大,耽误李头领行路了。”
李乐训也同他客套:“哪里哪里,这又不是知府相公你的错。”
黄知府从袖里掏出一方巾帕,擦擦额角的汗大概是跑出来迎她,动作太急,急出了些汗水。
“李头领,啊不,李通判,高潭如今情势复杂,可否借一步说话?”
他一上来,就要同李乐训交心,生怕她卷不进来。
李乐训正缺高潭的消息,他这一举动,正如瞌睡来了便递枕头,送了她好大一个惊喜:
“当然,烦请黄相公多为我解惑。”
黄知府挥退左右,亲自领着李乐训转进内室。
甚至亲自为她斟了杯茶:“李通判太客气了,下官不过区区知府,与通判平级,哪里担得起相公的名号。”
李乐训客随主便:“好,若我称知府为黄兄,可会冒犯?”
黄知府:“哪里哪里。”
李乐训:“黄兄当真是爽快人!唤小妹也无需那般生分,叫乐训便是。”
黄知府从善如流:“当然当然。”
不过短短几句寒暄,因着二人各怀鬼胎,竟俨然促成了一对将将结拜的异姓兄妹。
争先恐后地表现出亲近的样子,生怕对方不领情,换不出东西来。
“乐训,你一路行来,可见过有人向你传教?”黄知府啜了口热茶,问道。
“这茶是临康今年最早一批新芽,我特意托人带过来的,尝尝看。”
问完,还不忘劝茶。
“确实是好茶!多谢黄兄招待!”李乐训牛饮下大半杯,赞不绝口。
只是转到黄知府的问题上,笃定的语气霎时消失无踪,连面上也换了犹豫的样子:“传教?有的吧?”
她打定主意,要等黄知府先开口。
才好仔细观察一番,这位高潭知府,葫芦里究竟卖得什么药。
黄知府果然追问:“可是萨埵教?”
李乐训继续犹豫:“似乎是叫这个名字。”
“唉。”黄知府放下茶杯,长长叹了一口气。
李乐训:“黄兄缘何叹气?”
黄知府:“萨埵教可不是个好东西。那教主吴恙,不知荼害了多少乡民。叫他们献金献物,全用作供神。信了萨埵教后,日日只知请神作法,妄图修身成仙,以致田地荒废,河堤不整……”
“如今你来了,可算能救我于水火!若能出兵剿灭那萨埵乱党,实是为国为民,大功一件!”
李乐训心下生疑。
莫非那萨埵教里埋了金子不成?为何这些南人,放着要紧的水灾不救,全盯上了这山野异教?
打着赈灾名义的钦差徐徵是,连本地的主官黄知府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