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白不用!
“先往北退!”李乐训指着地图上的黑线,告诉李佛青方位。
李佛青端详片刻,手上的鞭子一挥,抽在马屁股上:“驾”
雨过天晴,地上的积水也退去了,马蹄再陷不到泥里。
二人很快便赶到了水边。
水上架着一座石桥,桥上少有人行,桥下河水看似平静,却涨得极高,几与河岸相齐。
奇怪的是,岸边并无砂石土方作障。
瀚河不是决了口?怎的上游支流不防汛?
李乐训见状,掀开车帘,喊李佛青:“停车!”
车未停稳,她便一跃而下,几步走到水边。
桥上人影鲜见,但水边却有位浣衣的妇人。
正巧能打听河水的情况。
“嫂嫂好!我们是外地而来的行商,烦请问一问,这水涨得这么高,桥上还能走吗?”
“我们有架马车,而我看这时,桥上人少,更没有车过,我怕不能过,所以过来请教嫂嫂。”
李乐训嘴巴甜,一口一个嫂嫂。
浣衣妇听她声音清脆,抬头一看,是个姑娘。
便停下手中活计,和颜悦色地答:“且放心走。人少是因之前下雨,镇上的人大都出去避雨了,本就没什么人,莫说这桥上,便是主街上,也没什么人影。”
“等过几天人回来,过桥的便多了。”
李乐训半信半疑:“当真?我看水几要漫上岸了,河道旁也没什么加高的水障,这桥受下了这么大的水,我的车上去,当真不会压塌吗?我们车上装满了货物,重量极沉。”
浣衣妇笑笑:“水障?要那些水障有何用?前些日子倒是有的,后来大家发现,不仅无甚作用,还要人冒雨日夜巡守要守河,便没空做别的,再这样下去,家里连锅都要揭不开了!”
“你看如今这雨停了,河水却并没漫上来。不更显得水障无用?”
“都说是县里那些太爷,要通过水障堤坝,多加些收钱的名目,换着花样从我们身上榨出油水来。”
“若不是我们乡里团结,有读过书的官人领着,一早被他们骗了去!”
李乐训听罢,点点头,却不急着道谢,反而追问:“嫂嫂方才说,镇上人全出去避雨,都去哪里了?我怕雨只停这一会,也想找地方避避。”
她甚至还想问:你怎么不去?
想到之中可能有隐情,说不得要戳中人家心中不为人道的隐秘,这才作罢。
浣衣妇摇头:“雨不会再落了。我们这里有位神仙,已将那行云布雨的龙王赶走了,姑娘且放心走。至于避难之所,也是那位神仙指点的,好像是南边山中的一处福地,由神仙设了结界,雨水淹不过去。”
行雨龙王?福地结界?这般话术,怎的听上去这般熟悉?
李乐训试探着又问:“嫂嫂口中的神仙,可是萨埵教的那位大天教主?”
浣衣妇:“正是!我们当家那时不信,不愿跟着镇上人一同去避难。雨越下越大,这才知道后悔。好在大天仁慈,怜悯众生,及时止了雨,救了我们这些异人的命雨止以后,还差灵官人来安抚我们,叫我们不要害怕。”
“姑娘不若也去拜拜他?”
她也同白翠莲一般,热情地拉着李乐训入教。
李乐训便敷衍:“嗯嗯,不久前我也听说了他的神迹,等我手上事了,定要去拜的。”
“多谢嫂嫂!有嫂嫂的话,我们便能放心过河了。”
敷衍之后,却不忘道谢。
心中暗自庆幸,好在李佛青不跟来。若他嘴快,说漏了在萨埵教的经历,可不好收场。
浣衣妇笑着埋下头,继续锤洗衣裳:“不妨事,不妨事。”
还不忘关心她:“你一个小姑娘家家,在外抛头露面不容易,是该小心些。”
过了桥,往镇外再行五六里,便到了高潭府城下。
人渐渐变多,大都是从东南边而来风尘仆仆,衣衫褴褛,面黄肌瘦,肩上担着零零落落的家当。
李乐训乍一见,心下便有了数。
连忙掀开车帘,吩咐李佛青快些驾车,不要让路上人追着,免得缠上他们,不好脱身。
路上行人,应都是河水决口后,家园被冲毁的庄户。他们往上游逃难,去大些的地方找寻活路。
她知道他们命苦,但也只得硬起心肠不管她如今和李佛青,二人一车,哪里管得过来?
管了近前人,后面源源涌来的人,还管不管?
无论管不管,他们定要上来抢人被天灾逼到这般地步,便只知争抢求活,哪顾得上礼义廉耻?
凡挡着他们活命的人,便是好心施恩,也都是仇雠!
一路快马加鞭,避开路上流民,李乐训终于到得高潭府城。
高潭知府日日在府衙门口踱步,左盼右盼,可算等到了她这姗姗来迟的高潭厢军通判。
“李头领,久仰大名!久仰大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