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落徐徵一番,才抓住他的袖子,匆匆地将人牵进了另一处营帐之中。
她想起中军大帐里全落满了沙尘,什么公文、书卷、舆图,全都是灰扑扑的她一心要速战速决,且想到身边都是兵将,又不用见徐徵这个讲究人,便是镇日坐在黄土堆里也不要紧,遂从来不收拾。
可不能叫徐徵看见了!绝不能叫他误会她脏兮兮不讲究!
他从高潭来曲州,这路途可不短!纵然这般,他依旧保持着美丽洁净。
若叫他现在看见了中军大帐里一团乱,岂不是更显得她心虚气短,矮他一头?
不可不可!
因此,李乐训将他带去了自己的寝帐。
她要证明,她还是爱洁的!不能光由着徐徵一人漂亮!
但这并不影响她把手上的灰土,悄悄抹在徐徵的衣袖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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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乐训的寝帐里确实没什么灰土,却空空荡荡。 洁净的地方才能睡得舒心,但她又不想日日花工夫除尘,便干脆一物不置。除去寝具衣物,就只有盔甲与武器。顺手掸掸便能焕然如新。 因此,徐徵一进去,便能看见她铺盖上乱摊的被衾。 李乐训浑然未觉,向他伸手:“上头发下来的文书呢?给我看看。你没有带黄门官跟着来,无人代为宣旨,调任的文书肯定在你身上。我太知道你了惜字如金,说话总要我追问。叫你开口告诉我来意,不如我自己去文书里看。” “不过先说好,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你要是摆架子,叫我烹羊宰牛,三拜九叩来接旨,那我可不陪你演。” 徐徵却一动不动。 李乐训伸手戳戳他,问第二遍:“不说话了。东西呢?” “……没有。”徐徵说,再次垂下了他的眼睛。 叫李乐训抓了个正着:“没有是什么意思?又垂眼睛了?你不想说话就垂眼睛,我就不懂了,这有什么不想说的?” “……” “是我无召而行。”徐徵沉默一阵,终于道。 “啊?!”李乐训面色遽变,急急将人扯到寝帐深处,还不忘扭着脖子四处查看,生怕外面有人隔着营帐听见他们说话。 “你疯了?我虽没在这朝中呆过几天,但也知道无召而行可是大罪,是构陷人最好的法子!轻了是藐视君王,重了可有造反之嫌!之前我是手上有亲兵,才敢偷入临康,你一个光杆文臣,谁听你调遣,也敢学我?”她压低了声音,“还要带着饶义濂,大摇大摆地晃到我的主帐前?我叫人带他去歇息,你也不阻止?这军中没一个我的亲兵,哪里来的人都有,全是临康给我凑的,难保无人在京中见过你们要是他们生出坏心告密,任你之前当了多久的财神,官家都容不得你!你手上又没兵能反,到时是死路一条!” “最怕饶义濂那边闹大了,我要赶紧把他叫回来!你给我老实呆着,不许乱跑!”她找出一根粗麻绳,捆住徐徵一只腕子,又提着麻绳的另一端,拴在柱子上,系了个死结,确保徐徵走不出营帐。 这才放心往外去。 刚掀开门帘,又忍不住回头啐徐徵一声: “呸!幸亏今日…
李乐训的寝帐里确实没什么灰土,却空空荡荡。
洁净的地方才能睡得舒心,但她又不想日日花工夫除尘,便干脆一物不置。除去寝具衣物,就只有盔甲与武器。顺手掸掸便能焕然如新。
因此,徐徵一进去,便能看见她铺盖上乱摊的被衾。
李乐训浑然未觉,向他伸手:“上头发下来的文书呢?给我看看。你没有带黄门官跟着来,无人代为宣旨,调任的文书肯定在你身上。我太知道你了惜字如金,说话总要我追问。叫你开口告诉我来意,不如我自己去文书里看。”
“不过先说好,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你要是摆架子,叫我烹羊宰牛,三拜九叩来接旨,那我可不陪你演。”
徐徵却一动不动。
李乐训伸手戳戳他,问第二遍:“不说话了。东西呢?”
“……没有。”徐徵说,再次垂下了他的眼睛。
叫李乐训抓了个正着:“没有是什么意思?又垂眼睛了?你不想说话就垂眼睛,我就不懂了,这有什么不想说的?”
“……”
“是我无召而行。”徐徵沉默一阵,终于道。
“啊?!”李乐训面色遽变,急急将人扯到寝帐深处,还不忘扭着脖子四处查看,生怕外面有人隔着营帐听见他们说话。
“你疯了?我虽没在这朝中呆过几天,但也知道无召而行可是大罪,是构陷人最好的法子!轻了是藐视君王,重了可有造反之嫌!之前我是手上有亲兵,才敢偷入临康,你一个光杆文臣,谁听你调遣,也敢学我?”她压低了声音,“还要带着饶义濂,大摇大摆地晃到我的主帐前?我叫人带他去歇息,你也不阻止?这军中没一个我的亲兵,哪里来的人都有,全是临康给我凑的,难保无人在京中见过你们要是他们生出坏心告密,任你之前当了多久的财神,官家都容不得你!你手上又没兵能反,到时是死路一条!”
“最怕饶义濂那边闹大了,我要赶紧把他叫回来!你给我老实呆着,不许乱跑!”她找出一根粗麻绳,捆住徐徵一只腕子,又提着麻绳的另一端,拴在柱子上,系了个死结,确保徐徵走不出营帐。
这才放心往外去。
刚掀开门帘,又忍不住回头啐徐徵一声:
“呸!幸亏今日是我自己出来迎你,除了通传的小将,没叫更多人觑见了你那张漂亮脸蛋!你就偷着乐吧!”
“饶义濂也是愚忠!什么都不知道就跟你来了?到时候死也跟你一起死!”
李乐训一颗心全记挂着为他遮掩,竟忘了最初的用意带他来寝帐,本是要问明白,他为何突然现身曲州!
好在见到饶义濂后,叫她心定下不少。
饶义濂受徐徵濡染,早养成了谨言慎行的习惯,并未和其余兵将多言。有人问起他与徐徵的来历,只说不方便说,若实在好奇,可以去问李将军。
惹得众人百爪挠心,到李乐训来找饶义濂时,竟真派出了个将官,偷偷开口问:“李将军,这二位南边来的官人,是将军的什么人?”
李乐训:“你管呢?这么有闲?”
那将官不死心,把众人暗地里编排的小话拿出来试探:“将军还是尽早澄清为妙。将军带走的那位书生,实在俊秀美丽,将军又是女子,我怕之后会传出什么男女之间的流言,对将军不利。”
这话倒提醒了李乐训男女私情,真是一个绝妙的借口!
她只用说徐徵是她旧日相好,军中寂寞故而找他来排遣,就能以金屋藏娇的名义,正大光明地将他摁在营帐之中,不叫任何人见他,更不会给人告密的机会!
至于饶义濂,就让他扮作伺候徐徵的小仆徐徵身娇体弱,受不得奔波劳苦,非要人在身前伺候不可!
徐徵半步不得离开营帐,他要伺候茶水,也不许离开。
反正他自己说过,伺候他的徐相公,是他的本分!
想好了对策,李乐训佯作羞恼,低声斥责那提问的将官:“知道于我不利,那就不要乱说!要是叫此事传出去,仔细你们的舌头!”
“啊……这、这……”那将官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没想到李乐训竟承认了!
连忙唯唯诺诺地低下头,不敢再多言:“是、是。末将不敢,末将不敢!”
李乐训从鼻子里哼出一声:“算你识相!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别管我的事!”
随后,领着饶义濂扬长而去。
饶义濂早就听过那群兵将乱点鸳鸯谱,心中不忿,也向李乐训禀道:“李将军,这群配军实在可恨,竟敢编排将军与恩相之间有私情!”
李乐训深深看他一眼:“那就是有呢!”
愚忠,愚蠢!被徐徵卖了还在这里帮他数钱,她都不想说!
饶义濂没料到她会这么答,脸轰地一下憋得紫胀,扭过头不敢直视她:“将军不要开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