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1 / 1)

若钱财不继,他仍可用原先的老法子,装神弄鬼骗钱。

萨埵教教主之死,并未昭告天下。那教中所奉之神,却是明明白白地得了一个官封的名头。

知府通判齐往封神,还有朝廷的钦差随行,周遭百姓无人不知。

因此,那萨埵教中的人牲活祭是没了,但在高潭一带的信徒,依然众多。

那教主既能在几月之内,哄得他们弃修水利,自己当然也能在几月之内,哄得他们为水利捐钱。

所谓民俗,都是人现编出来的。

找几个帮闲,在街口多吹拉弹唱几遍,叫人口口相传下去,便无论什么东西,都能摇身一变,变成千百年前的古礼了。

不知不觉间,似乎是受李乐训的影响,徐徵也能容忍尖锐刻薄的想法,从脑中不加掩饰地冒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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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徵于此时兴修水利,时间也选得巧。 如今秋收已近尾声,而高潭上年遭了灾,田地歉收,正值农闲时节。 重修堤坝,疏通河道,化淤为肥,都有的是人手做。 至于黄一炳抓人往莲口丢的缺德事,他便不继续了。 非但不继续将灾民往别处驱赶,还打算从中招揽差夫,由他们出力,完成灾后高潭各处堤坝河道的修整事宜。 徐徵粗略算过,灾年米价上浮,一斗约要七十文,若河工每人每日得铜板七文,包食宿,且充抵明年的徭役,算是极好的待遇了。 他今年为天子征纳余下的钱粮,应当能负担得起一年之需。 然而,徐徵政令未出,便有消息灵通之人打探到风声。 几家欢喜几家愁。 喜的是李乐训派去施粥的小将知府招工,不说保证能供人吃上大米白面,便是只供黑面藜粟,也比他们粥棚里清水一般的稀汤好太多!这样一来,凡是好胳膊好腿的壮丁,都不屑他们这一天三顿的米汤了!吃粥的嘴巴自然减少。 他们的花费也随之减少,等大姑娘回来,说不得还能有赏! 愁的是原先为黄一炳捉人的赵松吟等人为官家所办的差事没了,更不能再以此敲诈勒索良民,少了好大两笔进项! 再加上水灾无情,便是他家大业大,手握着千百亩的良田,秋收后,到手的稻子谷子,也算不得太多。 相比曾经过惯了的奢侈日子,如今他的裤腰带,可是勒紧了一圈又一圈。 赵松吟倒是好命。 虽他曾在李乐训的授意下,打着黄知府的名头,派人抢走萨埵教献给王太师的百亩良田,但自李乐训被押进临康,借青人乌图的势,搅得朝中一片混乱,使王太师不得不对付乌图、张葳、徐徵的同时,还要应承官家,实在是焦头烂额,分身乏术。 便没空理会老家鸡毛蒜皮,几小片田地的争端了。 自然也没人找赵松吟的麻烦。 欢喜之人闷不做声,而发愁的家伙们,则急得四处活动起来。 赵松吟不认得徐徵,便请托了府衙里司掌钱粮的一名吏员,请他从中说和,好让自己的拜帖能递到府君手里。 他是一定要与新知府见上一面的。 赵松吟请托之人名唤田孟方,二十多年前便考到了…

徐徵于此时兴修水利,时间也选得巧。

如今秋收已近尾声,而高潭上年遭了灾,田地歉收,正值农闲时节。

重修堤坝,疏通河道,化淤为肥,都有的是人手做。 至于黄一炳抓人往莲口丢的缺德事,他便不继续了。

非但不继续将灾民往别处驱赶,还打算从中招揽差夫,由他们出力,完成灾后高潭各处堤坝河道的修整事宜。

徐徵粗略算过,灾年米价上浮,一斗约要七十文,若河工每人每日得铜板七文,包食宿,且充抵明年的徭役,算是极好的待遇了。

他今年为天子征纳余下的钱粮,应当能负担得起一年之需。

然而,徐徵政令未出,便有消息灵通之人打探到风声。

几家欢喜几家愁。

喜的是李乐训派去施粥的小将知府招工,不说保证能供人吃上大米白面,便是只供黑面藜粟,也比他们粥棚里清水一般的稀汤好太多!这样一来,凡是好胳膊好腿的壮丁,都不屑他们这一天三顿的米汤了!吃粥的嘴巴自然减少。

他们的花费也随之减少,等大姑娘回来,说不得还能有赏!

愁的是原先为黄一炳捉人的赵松吟等人为官家所办的差事没了,更不能再以此敲诈勒索良民,少了好大两笔进项!

再加上水灾无情,便是他家大业大,手握着千百亩的良田,秋收后,到手的稻子谷子,也算不得太多。

相比曾经过惯了的奢侈日子,如今他的裤腰带,可是勒紧了一圈又一圈。

赵松吟倒是好命。

虽他曾在李乐训的授意下,打着黄知府的名头,派人抢走萨埵教献给王太师的百亩良田,但自李乐训被押进临康,借青人乌图的势,搅得朝中一片混乱,使王太师不得不对付乌图、张葳、徐徵的同时,还要应承官家,实在是焦头烂额,分身乏术。

便没空理会老家鸡毛蒜皮,几小片田地的争端了。

自然也没人找赵松吟的麻烦。

欢喜之人闷不做声,而发愁的家伙们,则急得四处活动起来。

赵松吟不认得徐徵,便请托了府衙里司掌钱粮的一名吏员,请他从中说和,好让自己的拜帖能递到府君手里。

他是一定要与新知府见上一面的。

赵松吟请托之人名唤田孟方,二十多年前便考到了秀才,而后屡试不第,索性在高潭府衙讨了份工,一干便是十几年,资历颇老。

此人颇受黄一炳重用。

徐徵来后,查过旧账,其中并无太大纰漏,又见他熟知高潭事务,谈起来如数家珍,而自己没空物色府吏,便暂先沿用下去。

收了田孟方递来的拜帖,徐徵虽不因赵松吟与黄一炳的前缘,对他避而不见,但并不如何热络,只公事公办地在府衙见他。

徐徵与黄一炳的处事方式,截然不同。

确切地说,与赵松吟打过交道的官员,都截然不同。

徐徵见着他的人,受下他的礼,叫人看完了茶,半句客套的废话也不说,只一针见血道:

“二位是为灾民而来。”

“然徐某能力有限,此次已尽心周全。救灾新法虽于二位有损,但毋需忧虑,也可从别处找补。”

一番话,吓得赵松吟屁股都没挨上凳子,就跌坐到了地上:“不敢不敢!我等并无半分怨怪,请府尊明鉴啊!”

此刻徐徵既不同于黄一炳,假模假式地安抚一番,好叫人对他又爱又敬;又不似李乐训,乘胜追击,非把人的气焰按下去不可。

他的语气毫无波澜,冷冷淡淡,仿佛在叙述一件不容辩驳的事实确是事实。

周身气质拒人千里,叫人一眼望过去,便知毫无通融余地。

赵松吟坚信自己见过他貌美之人,总是叫人印象深刻。

但紧张之下,实在是回想不起来,究竟在哪里见过。

徐徵看也不看赵松吟的滑稽姿态,自顾自又道:

“高潭府地界,水网密布,辖下几条支流汇入瀚河,堤坝决口几处,河岸田地随之淹没,我打算修缮重垦。”

“招工事杂,府衙人手不足,须得找些得力的头人,选出精壮肯干的差夫,派工下去。”

一旁帮忙的田孟方听得,也不管赵松吟明悟否,抢着开口,帮他兜揽下来:“是极是极,赵贤弟生长于高潭,识得许多人,承蒙府君不弃,招工一事便包在他身上,定不辱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