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之,送你这个生日礼物是想说……我之前都只是把游泳当做一项技能,和做饭、打球一样,除了这个技能帮我上A大之外,没什么不同,”虞铎抿着唇,眼神扫过专注看着他的沈明煜,又匆匆避开了视线,转过了头,顿了一下才说:“但自从这项技能让我救了你之后,我有时候回忆着,常常会感谢当初那个学游泳的自已。”
“也感谢它让我上了A大,遇到了你。”
“所以我想把这个自已获得的最高荣誉送给你,”车稳稳地停在了地库,虞铎急忙补充了一句,“当然,我现在在老师的指导下还在准备世锦赛,未来会有更好的……更配得上你的奖牌。”
“这个已经很好了。”
沈明煜紧紧护住了胸前的奖牌,双眼弯弯地凑了过来,直到虞铎真切地感觉到了颊边柔软的湿意,才意识到获得了一个浅浅的吻。
“今天的一切都足够好了,”沈明煜想说“谢谢”,却又觉得太过生涩,于是把话咽了下去,温柔地注视着那双带着星星点点讶异的凤眼,认真地说:“我会永远记得这一天的。”
虞铎含糊地应了一声,目光飘向他怀中的蛋糕,主动转移了话题:“要不要尝一下蛋糕?我吃过的,奶油很新鲜,甜而不腻,好吃的。”
沈明煜敛下了笑容,低着头看着造型精美的巧克力蛋糕出了会儿神。
第96章 山雨欲来
就当虞铎以为他不爱吃,正想要提议上楼时,沈明煜突然拆开了蛋糕的密封盒,从侧面抽出一个小勺,轻轻挖了一口还插着蜡烛的蛋糕。
他垂着眼,手指几乎有些颤抖地把小勺慢慢放进了嘴。x?
刹那间,他的脑中好像又出现了多年未见的、熟悉又陌生的幻觉,女人歇斯底里的骂声与叫喊犹在耳畔:
“吃啊,怎么不吃了?这么多巧克力,吃吧!吃吧!吃不死你!”
“哭什么?不许哭!你今天必须把这些破玩意儿全都吃完!别让我在家里看到一点儿糖纸!”
口中绵软香甜和味道和味蕾中黑巧苦涩彼此交织,沈明煜任由蛋糕在舌面上一点一点化开,却在脑中不由自主播放回忆时,控制不住地涌上一股想呕吐的欲望。
“好吃吗?”或许是沈明煜久久没有动作,虞铎突然开口征询,语气带着几分忐忑和试探:“要是不合口味也没关系,反正已经吃了一口……已经收到祝福就好。”
熟悉的声音把沈明煜的思绪拽回了现实。脑中一些有的没的想法,奇迹般地在这人面前瞬间清空,似乎被无形中消除的了无痕迹。
沈明煜终于咽下了蛋糕。甜美丝滑余韵顺着喉管直达胃里,他也终于分辨出了这与味蕾中苦涩的感觉全然不同。
他仔仔细细地体会了一番,用此刻的味觉和嗅觉覆盖了记忆中的场景,抬起头眉眼弯弯地看着虞铎:“当然好吃了。”
虞铎悬起的心放回了肚子,“喜欢就好,我刚才看你的样子……还以为你吃不惯这个味道的。”
“确实有点吃不惯,”出乎意料地,这次沈明煜没有反驳,而是眼睫微颤,目光沉寂,缓缓道:
“我爸之前是货车司机,经常跑长途。有一次我吃了他跑长途时去海参崴那边带来的巧克力,跟他说好吃,央求他再带来给我吃,他耐不住我磨,就同意了再接一次e国的单子。”
虞铎感觉到了什么,蓦地转头看向沈明煜,却只能看到他低着头露出的小小发旋。
“结果那次疲劳驾驶,他出了车祸,当场车毁人亡。”沈明煜抬头看到了虞铎担忧的目光,安抚地笑了笑,才说:“从那以后,直到今天……我还是第一次吃巧克力。”
虞铎之前只听沈明煜提过他母亲,隐隐约约对他的家庭有了些猜想,心里也有过预料。
但是在亲耳听到男朋友亲口吐露了埋藏在记忆深处的痛苦回忆,他的心里还是一阵抽痛,难以想象那时候只是一个贪嘴小孩子的沈明煜,要因为这件事背负多厚多沉、不应属于他的愧疚。
他会受到本不该属于他的责怪、训斥,甚至……恶意吗?
虞铎的嗓音不知不觉中变得喑哑,他轻抚了一下沈明煜白皙柔软的脸颊,沉声说:“那不怪”
“那不怪我,我明白。”沈明煜释然地叹了口气,弯了弯唇角,拉开了安全带后转身,抱住了虞铎的腰,闭上双眼感受男人温热的体温,低低地说:“我也在……试着走出来。”
试着在被满心满眼都是自已的爱包裹时,说服自已确认他本身就是值得被爱的人,不应该苛责自已,也不应该……再囿于潮湿而陈旧的过去。
“我们一起走,”虞铎紧紧地回抱住了人,轻柔地揉了揉沈明煜的头,说话时呼出的气流摩擦过他小巧的耳畔:“别怕,以后都有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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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时间的进度条在这一刻暂停,那上天也不得不承认,这是虞铎和沈明煜过去和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幸福的峰值:
爱人在侧,事业顺心,家庭也没有出什么幺蛾子。×?
可惜时光的车轮滚滚向前,不知不觉时,山雨欲来。
虞铎常常回忆起那段日子,最终确定了事情的开始,是李浩宪莫名地在去实习路上拦住了他的车。
“刺啦”
伴随着紧急刹车和猛打方向盘、轮胎挤压地面产生的巨大摩擦声,虞铎几乎以漂移的姿态避开了不知从哪里冒出来、对他横冲直撞的狂野黑车。
饶是脾气顶好的人突然好好开着车突然险些被撞也会发火,更别提本来脾气就不怎么样的虞铎。
“艹!”虞铎狠狠捶了一下方向盘,猛地推开车门大步走到了黑车面前,脸色冷的能滴水成冰。
他“砰砰”地猛锤了两下车窗,里面的人慢慢摇下玻璃。两人对视的一刻,虞铎满脸惊诧:“李浩宪?怎么是你!”
这个代表着无穷麻烦的名字已经好一段时间没出现在虞铎的生活里,他看着面前的人几乎都有些认不出来了:
不同于以往每次见虞铎时精心搭配的发型和衣着,此刻的李浩宪头发乱糟糟地挡住了大半张脸,脸上的衣服也是随处可见的地摊货,整个人透着一股潮湿得快要腐烂的阴郁味道。
虞铎看清了面前人的五官后嫌恶地后撤一步,冷冷地说:“李书记都进去了,你居然还没逃去国外还在华夏晃悠?可真是阴魂不散。”
“你,”头发挡住了眼睛的李浩宪看不清表情,声音僵硬低哑地问:“你跟沈明煜在一起了?”
听到沈明煜的名字从这人嘴里说出,虞铎脑子一瞬间警铃大作,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的?!”
“呵,”李浩宪咧开了嘴,露出了在日光下有些森白的牙齿。冷笑道:“你默认了。就因为你爱上了那个贱货、为了那个除了成绩和脸一无是处的穷鬼,故意把我爸的事捅到了上面?!”
“我那么爱你!”李浩宪眼眶充血、目眦欲裂,脖颈上的青筋几欲蹦出:“你呢,你就这么对我、对我的家人?”
虞铎侧了侧身,怕刺激到这个此刻一无所有敢玩命的疯子,耐下性子潦草地安抚道:“与他无关,你爸的事也不是我做的,只不过正好撞上上面查的严了……不过事已至此,你还是尽快去国外吧,时间不等人。”
“去国外,和你弟弟好好的,重新开始吧。未来还有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