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没什么……”沈明煜有些慌乱地移开了视线，在脑中搜寻了一圈儿，还真的想到了一件事。他咬着唇犹豫了一会儿，试探着问：“听说……前一段时间远洋被监管约谈了？”

一提到这个话题，虞铎的目光凝滞了一瞬。他挺直了脊背向后靠在椅背，肩膀不易察觉地略微内扣，是个心理学上标准的防御姿势。

“没什么大事，前段时间有几个客户买的私募基金收益幅度变动较大，投诉了我们，”虞铎抬手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监管说我们投诉处理的不到位。”

“远洋是私募，目前规模不大，除了策略和市场，很多部门都是草台班子或者光杆司令你应该知道，”虞铎不好意思地低头笑了下：“投诉处理机制就有些不健全，这次正好整改一下。”

这似乎是重逢以来，虞铎说的最长的一段话……可惜似乎是为了遮掩什么。

沈明煜的目光一寸寸扫过那张自已无比熟悉的脸庞，半晌，轻笑了一声：“这样啊。”

“很抱歉，因为这段时间的合作，所以要对远洋格外关注些，”沈明煜解释了一下，意有所指：“如果有什么需要Amgen提供帮助的……尽管开口。”

“毕竟，未来就是同持一家医院股份的关系了，也算是战略合作伙伴呢。”

沈明煜着重强调了“股份”两个字，吐字时目光紧紧盯着虞铎的表情，却发现他眼皮颤了颤，没有反驳，反而点了点头，神色淡淡：“当然。”

空气又静默了一下，两人之间一时无言。

过了一会儿，沈明煜捻了捻指腹刚要开口，却被虞铎放在桌面上突然开始震动着的手机打断了。

亮着的手机屏幕在沈明煜眼前一闪而过，来电上备注的似乎是两个字。

“喂？”虞铎划开了接听键，微垂着头敛下了目光。

男人应答了几声后就挂了电话，抬起头看向沈明煜的眼神欲言又止。

“家里突然有事，我要先过去一趟，”一边说着，虞铎站起了身，带着歉意地揉了下沈明煜的乌发，穿上挂在一旁的大衣后扭头嘱咐沈明煜：“晚上先睡，别等我了。碗筷有洗碗机，简单弄弄就行。”

“我走了。”

沈明煜只来得及给虞铎理了理衣领，还没等多问几句话，就目送着男人轻轻阖上了大门，室内又重新回归了一片寂静。

他坐在了椅子上发了会儿呆，轻叹了一声后拾起碗筷，走向了厨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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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铎没有麻烦司机，叫上私人秘书凌峰，从车库里开了辆低调的辉腾直奔香山疗养院。

一路风驰电掣。

到了疗养院后，虞铎没有坐电梯一路顺着楼梯跑了上来，仍然没赶上虞老爷子被推进手术室前的时刻。

“情况怎么样？”虞铎无视了一旁有话要说的虞铖夫妇，直接开口问虞建兵。

“你爷爷情况不太妙，”虞建兵发间的银丝在灯下发出耀目的光，似乎一瞬间苍老了很多，重重地叹了口气：“今晚轮流守夜，医生说如果发生什么紧急情况……或许会下病危通知单。”

在场几人不管有什么各异的心思，此刻心中都是重重一沉。

除了虞铎，他们都已经习惯了虞老爷子的庇护或是严厉的管教，他是虞家人眼中难以逾越的高山，也是不会倒塌、可以提供一片荫蔽的常青树。???

可现在……

“好，这里有我们守着，爸你先回去休息吧。”虞铎率先反应过来，面容平静地对虞建兵说。

“……好。”虞建兵刚想要说什么，却在虞铎不容拒绝的目光中移开了视线，微弓着身体，渐渐走远了。

幼狼已经长成了不容小觑的庞然野兽，连年迈的狼王都要暂避其锋芒。

他渐渐走到了走廊的尽头，在即将转弯时鬼使神差地回了下头，看着灯光下沉默不语、仿佛陌生人的三道身影，无奈地叹了口气，转身离去。

“最近小铎春风满面，看来是因为好事将近了啊。”虞铖看到虞建兵的身影消失后，想到了这一段时间江雅和虞铎走得颇近的传闻，推了推眼镜，像往常一样笑着出言试探。

但虞铎却并没有像往常一样似是而非地敷衍。

他双手插兜，转过头来直勾勾地盯着虞铖。

直到虞铖甚至想摸一下自已脸上是否有东西，虞铎才转过了头，不紧不慢地开口：“有没有可能是因为你印堂发黑、坏事将近，所以我心情格外舒畅呢？”

第20章 “你觉得Amgen的沈总怎么样？”

这下虞铖的表情凝固在了当场。

“噗嗤……你可真会说笑，”过了一会儿，男人的脸才又恢复了往日温和的假面，暗暗咬着牙装出风度翩翩的模样，惯常地拿出了那把能狠狠刺痛虞铎的、百试百灵的刀：“可喜可贺啊，我们小铎终于从情伤中走出来了，不在为那个脚踏两条船，影响我们兄弟感情的小男孩伤神了”

“你可真会往自已脸上贴金，”不同于往日避而不谈的沉默，这次虞铎厌烦地打断了他。

或许是重逢后沈明煜的表现给了他信心，虞铎终于直截了当地戳破了这人反反复复说了七年的谎言：“脚踏两条船？确定不是你这个low货对人家死缠烂打么？都是有家室的人了，亏你能做得出来这种事儿。”

“……”虞铖的脸色由红转青再转白，还没等他开口，虞铎赶苍蝇似的挥了挥手，扔下了一句话后转头就走：

“看你这还有空给别人泼脏水的精神样儿，前半夜用不到我了，我后半夜再来。”

虞铖目光晦暗地盯着虞铎被风吹得鼓起的衣摆，死死咬住了牙压抑着胸中沸腾的情绪。

完全没有在意陆雅萱不知何时已经放下了挽着他的手臂，女人面上一向温柔如水的笑颜不在，而是目光复杂地注视着他。

“……难道他又和他那个初恋搅合到一起了？”虞铖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往常提到那个沈明煜，他可没有反驳。毕竟当初分手的时候，不还一蹶不振了好一会儿么？”

一边说着，他转过头和陆雅萱对视，握住她的手敷衍地拍了拍：“老婆，明天有时间查查那个最近回国的沈明煜，看看他们俩最近的动向轨迹，有没有能做文章的地方，透露给江家。”

“最近老爷子身体不太行，咱们的动作要准备得多一些，海德那边加快收线，虞铎这边也要关注着，别有差错。”

陆雅萱低着头，从虞铖的角度只能看到她小小的发旋，和略显干涩的嗓音：“他们两个身份今非昔比，都有专业的司机和保镖，现在跟踪的难度太大了……”

“我相信你，小萱，”虞铖抬起了陆雅萱的下巴，一个轻柔的吻落在了她光洁的额头：“你之前都做得很好，这次也一定可以……对了，病房这儿你先帮我照看会儿，我那边还有事儿，办完马上就回来。”

陆雅萱有些急切地伸出手想要抓他的衣摆，衣角却从手边滑落，抓了个空：“还有些要直系亲属签字的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