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铎又烦躁地喝了几口酒后，终于有些无法忍受这种凝滞的气氛，主动开口打破了沉默：

“你之前说……阿姨走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提到这个，沈明煜强打起了精神回答：“当初，其实发现她得结肠癌的时候医生说已经不太好了。后来听说美国出了一种效果极佳的靶向药，我知道机会渺茫，还是想去尽力试一下……结果也没挽留成，”他露出了个略显苦涩的笑，快速眨了眨眼，故意扬起了语调，让声线显得轻快些：

“你知道吗宝贝？其实我觉得我妈最后那段时间，我过得挺幸福的，真的……虽然现在想起了心脏还是会痛，但我明白了自已从小到大不是没人爱的。”

“我初中给她偷偷准备的生日礼物，勾的一个小玫瑰，我以为她早就扔了……结果到了m国，一直放在床头看着。”

“那一瞬间，我感觉真的真的很幸福，真的。”

聊着聊着，沈明煜的声音越来越小，虞铎为了听清不自觉地往他身边靠。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和那双蕴着水的眸子对视了，才发现自已整个人几乎倒进了他怀里。

虞铎刚想起身，却被沈明煜揽着肩膀按在了原地，感受着他说话时胸腔的震动，听他故意说得可怜巴巴的下垂尾音：“现在让我抱你一会儿……好不好？就当可怜可怜我吧。”

虞铎胸膛起伏，轻轻呼出了一口气，眉眼也沉了下来。

沈明煜正在跟小动物似的挨挨蹭蹭，不动声色地揩油，许久后忽然听见虞铎问了一句，不辨喜怒：

“虞铖知道阿姨的事儿吗？”

沈明煜手中的动作一顿。

他之前一直回避在两人之间提到这个扫兴的名字，此刻从虞铎嘴里直接问了出来，语气格外平淡。

沈明煜斟酌了几秒，选择了实话实说：“他知道，之前我去‘扶他’卖酒就是他介绍的……但是我真不知道为什么后来他会忽然发疯！”说到后面，他的语气愈发激动，还想再解释两句时，却被虞铎截过了话

“我不是个称职的男朋友，”虞铎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了一支烟，点燃后深深吸了一口，吐出了眼圈，语气带着几分颓靡：“连他都知道……我却不知道。”

“因为我故意瞒着你啊，说到底还是我不好，”沈明煜察觉到虞铎的心情不对，故意伸手在他的脸颊上作怪，提起嘴角，扯出一个僵硬的笑：“所以别想了，好不好？”

他们之间已经离开了太久、也错过了太长时间，沈明煜只想虞铎未来和自已的日子都是快乐的、幸福的，舍不得对方因为这种事愧疚。

虞铎用力地眨眨眼，清除了脑中随着虞铖泛起的一些杂念。关上了没有人看的电影后伸了个懒腰，直起身扔下了句“我先去洗漱”后，向洗手间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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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沈明煜醒来的时候，第一时间是伸出手臂摸了摸床旁边的位置。

在虞铎的默许下，沈明煜昨天不仅在这儿留宿了，还挨挨蹭蹭地睡上同了一张床。

被子和床铺间是体温残留的微热触感，沈明煜用力地揉了把眼睛后，立马踢着拖鞋走到了客厅

“起床了？”虞铎已经穿好了西服和西裤，差一件大衣就能出门。男人鼻梁上架了一件黑框眼镜，目光还停留在桌面上的电脑，听到拖鞋踩在地面上声音，耳朵微微一动。

目之所及的是阳光洒在爱人身上的画面，此刻的时光有种格外岁月静好的味道。

沈明煜没有出声，甚至害怕惊扰到这一刻。

虞铎没有听到来人的回应，视线从屏幕中移到了睡得头发翘起的沈明煜身上，原本冷静的眸子微微一弯，有种想笑却不敢笑的感觉。

沈明煜看到虞铎的表情格外柔和，应该没有要酒后变卦的意思，心头暗暗松了口气。

虞铎却合上电脑站了起来，走到门口的衣架前，取下了大衣穿在身上，转头看向沈明煜，逆着光的脸上神色莫名。

高大的身影霎时挡住了大片阳光，接近一米九的身高极具压迫感。

沈明煜又漾起了熟悉的未知忐忑。

他趿拉着鞋子向前走了两步，在虞铎居高临下的视线里垫起了脚尖，闭上眼抖着嘴唇将自已的唇印了上去：

“路上注意安全……晚上早点回来。”

虞铎低头时看到了沈明煜紧紧地捏着自已的大衣边缘，甚至在光滑的面料上捏出了褶皱。

他伸出手把沈明煜的手指包在了掌中，安抚地捏了捏后，低低应了声：“……嗯。”

直到大门发出一声合上的轻响，浓郁的海洋后调不动声色地变淡，沈明煜才后知后觉地反应了过来：

虞铎刚才的动作，应该算得上一个安慰。

他答应了……说明晚上应该会回来的吧？

沈明煜的心情瞬间格外明媚，甚至掏出手机十分主动地在京城医院上约了个精神心理科的号，然后仔细收拾了一番开车去了公司。

“沈总好，”Lucy看到了沈明煜后眼神一亮，随即又有些疑惑地问：“最近是有什么好事将近么，连您的精神状态都焕然一新了呢。”

“咳，咳咳……”沈明煜一个不察被口中的茶呛到了，精心弄好的发型都垂落了一缕，拍了拍胸膛后，有些心虚地说：“哪有什么好事？我因为最近那个重大变动天天焦头烂额呢，这不是怕状态不好，还收拾了下。”

他弯起了一双桃花眼，看着面前的女孩儿打趣道：“话说，你现在中文进步飞快嘛，成语一套一套的。”

第18章 “我真是太有口福了。”

Lucy果然被转移了注意，颇为自得地晃了晃手中的手机：“我的健身教练可是很不错的哦，不仅身材手感很好，还给我安利了华夏的某音软件，现在我还能听懂一些热梗呢……”

沈明煜无奈扶额：Lucy容易被转移话题，这是好事，但她一说起闲话刹不住的毛病也让沈明煜困扰许久。

“咳，”沈明煜轻咳一声打断了她，提醒道：“所以你来我办公室，是有什么新的进展要汇报么？”

“哦对了，”Lucy懊恼地一拍脑门，正了正神色，语气回归了职业后变得格外平静严肃：

“今早某股票软件显示，今朝集团旗下的海德制药公司股份从开盘后一路高涨，涨势较为异常。业内人土传来风声，初步猜测可能是海德制药或将与长风医院达成合作的前兆。”

沈明煜的心重重一沉。周末仔细透彻地研究了一番海德、今朝、长风和远洋这段时间的动向后，他内心的天平也早已有了偏移

虽然Amgen早已开出了十分有诱惑力的条件，但在股权合作上，长风医院那边始终态度暧昧……现在想来，或许这场合作从最初开始就是一个障眼法呢？

沈明煜双手交握，中指的骨节抵在了下颌上，在Lucy担忧的目光中渐渐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