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一次能怎样,我们关系这么好,不会不通情理的。”
林丧这回真像铁了心,饶是赵柏威怎么说都不出一声了。
“想回家?回郑少瑜怀里?”
林丧眼皮颤了一下。
赵柏威瞧见他的波动,说他犯贱。
“回去做什么?他愿意给你钱花,说誓死的甜言蜜语,啊,笑死了,你和他谈恋爱结婚撑死不过三年,我认识他多久了?醒醒吧,郑少瑜没长心的,觉得自己有多大魅力,能让他爱上你。”
赵柏威说起郑少瑜过去的丑事,那真是种别样的快乐,他掐住林丧的脖子,小刀划破的血湿润的涂在掌心,向下抚着,抹在藏于衣领的锁骨上。
“你知道小学的时候就有女孩在追求他了,每收一封情书,老头子就把他吊房梁上抽一顿,我还记得,他家仓库那种老房子,每次去逢上他挨吊,我最喜欢的事,就是去前厅取盘水果,坐在地上边看边吃。从上午到下午,人去了半条命。”
赵柏威亲下指腹残余的血渍,“真抗打,半条命三天就能下地了。”
“所以郑少瑜厌恶别人对他抛媚眼,只追求自己感兴趣的,他喜欢什么呢?”赵柏威捏住林丧下颌,注视,探查林丧眼中的情绪,好笑的说,“和他一样的可怜人,残疾。”
“以前郑少瑜收养过一院子流浪猫狗,全死了,我问他为什么,他说养不熟,不管来的人是谁,摸它们的是谁,都摇头晃脑跑过去蹭,腻了。”
“你呢?你觉得你在他眼里算什么?能存活多久?舍了身体就能换来喜欢?早晚会腻的。”
赵柏威显然理解错了,他其实不清楚林丧和郑少瑜的感情,但猜测能陪在那人渣身边那么久还混了张结婚证,心眼和能力肯定有一个。
怕林丧心不够死,赵柏威又补了几个实例,现实到残酷。
“我虽然不够爱你,但是...”赵柏威说着,俯身贴上林丧冷清的脸,“能保证一辈子供给吃住,不会某一天,突然把你丢了。这种相依为命,不好吗?”
林丧很迷茫,在踏出这座房子,出租车停在路边,司机问他去哪,他发现那一瞬,脑袋竟是空白。
他不知道该去哪里。
郑少瑜的身影或许闪过脑海,可,这远离魔鬼,唾手可得的自由,不也是朝思暮想的东西吗?与母亲断绝关系,失去了回巢的家,毕业三年,没有供于歇息的房子,没有朋友,知己死了他除了郑少瑜身边,无处可去。
林丧心灰意冷,撑着赵柏威纸片的身板,甚至能摸到皮下的骨头,轻声说:“我怕你活不到我的一辈子。”
“可以啊。”
赵柏威闷笑,整个人都在颤抖,他缓过一口气扯过林丧后脑的头发,逼视着他平静到死寂的双眼,问道:“那你死过一次,我是不是就配得上你了?”
总归没见血,叫人从仓库抬出口箱子。
实木顶盖,铜锁挂锈。先前按着林丧的人拿麻绳绑住他的手腕,依赵柏威的话将人塞进箱子,挂上锁。
“三天!”
树荫投下的阳光穿过窗口,映入残败的旧公寓,窗框的玻璃碎了一半,锋利又迟钝,立在厚重的灰尘里。
赵柏威看着手里的钥匙,一只手伏在箱子上,轻轻吐气:“三天,看看你们是不是一样命硬。”
63
我有多久没说过爱他了...
光线荡进箱子侧面的孔洞,尘埃漂浮,呼吸变得浑浊,头脑和昏暗的视野一同不明朗起来,在另一种绝境下,曾经的施暴者处于记忆里的身影,似乎也可亲了许多。
也许那已经是过往人生中为数不多的美好回忆。
“我爱你。”
那人温柔的笑,眼中流动着浅暖的光。
郑少瑜站在长椅前接过林丧行李箱的拉杆,他身后是校区的篮球场,因为假期闭校鲜少有人,朦胧的回忆里,矮树丛也生长得恰到好处,枝叶墨绿。
13年的暑假,林丧搬到郑少瑜的留学生公寓。家里凑出学费,很难再给出每个月的生活费,林丧除了抽空打工外,吃穿上都要格外节省,而且一年一年的留级下来,他已经没脸回家在母亲面前乱晃添堵。
郑少瑜知晓伴侣金钱上的窘迫,时常给予帮助。
虽然不能大庭广众下牵手拥抱,私下的小暧昧依然暖心。
郑少瑜托人送早饭给林丧,中午时去校外商城拐角的饮品店点杯奶茶,在靠墙的座位招手,含着吸管看黑发黑眼的腼腆青年系着围裙,红着脸走过来问“还要点别的吗?”
他们一起回公寓用晚餐,等林丧拆开酒店送来的复杂饭盒,洗净筷子一样样摆好在小几上叫郑少瑜吃饭。
“今天有什么事吗?”对面的人问。
林丧把汤里的肉片夹给他,郑少瑜一笑,用筷子接过,“感觉你心情很好。”
有的人天生就适合镜头前这碗饭,林丧看得愣住,后知后觉拿手背掩饰的擦了擦烧红的脸,“没,没有...和昨天一样...”他苦恼的想白天是怎么度过的,然后摇头。
“我以为那个小姑娘喜欢你呢,一直盯着你看。”
“怎么会。”林丧放松下来,觉得荒唐,“不可能有女生喜欢我的。”
“她每天下午都来,连续一个星期了。点单的时候你们说笑,视线会撞在一起。”郑少瑜想到什么,放下筷子,“你和她认识对吗?但是这个人我不知道。”
林丧想了很久,客人的脸一一闪过,他思索的问:“是...今年的学妹吧?我带过她几天社团活动,她之前也经常来的,本地人...”
郑少瑜嘴角向下垂,林丧见他不高兴,换句话说,“那我以后,让同事接她的单。”
郑少瑜重新拾起筷子,嘴角翘了翘,好似忍住了心满意足的雀跃。林丧看着,觉得有些可爱,也擒了点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