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十安忽然嘎吱嘎吱用筷头在盘子里惊慌地胡乱划了几下,好像在销毁什么犯罪记录,张茂看着他把盘子的渣滓和剩菜都推乱,才抬头说:“怎,怎么了?”
“要不要出去走走。”张茂拍拍他的肩膀。
“哦,好啊!我坐得无聊死了。”蒋十安拧了拧脖子,从座位上猛地站起,搂着张茂的腰和蒋母说:“我们出去转一圈哦,你们自己聊吧,走之前叫我们。”蒋母抬头瞧了他们一眼,笑:“从小就在这吃饭,还没玩够,去吧去吧。”
蒋十安勾着张茂的一条腰,在山庄的溪流边散步,手不老实地掐挠着张茂腰上那点肉,嘴贱:“你吃太多了,游泳圈都出来了。”他的鬼话张茂从来不回应,只把脑袋偏向一边,但他也不恼,不像年轻的时候,说两句开玩笑的话就要扭头跑走。所以婚姻生活还是磨平了张茂那些讨人厌的棱角吗,蒋十安快活地想。他快乐的时候便一定要和张茂接吻,他于是趁张茂伸脖子看溪水中的落叶时,一把将他拽过来,托着他的脑袋低下头亲丈夫的嘴唇。
有点油腻,蒋十安想,他果然晚上吃了不少荤菜。
他一边含着张茂的嘴唇一边咧开大嘴巴嬉笑,支支吾吾地说:“中午送你上班前都忘记亲你了。”紧贴着他嘴唇的张茂的嘴唇,也些微地蠕动了几下,似乎同样在发笑,他顺着那点缝隙把自己的舌头探进去,柔软地搅和着张茂的舌尖,滑溜溜的感觉让人毛孔舒张,蒋十安感到异常的幸福。
蒋父蒋母的别墅和蒋十安张茂的别墅才隔了一个小区,于是一行人晚餐后决定先去蒋母处喝茶拆礼物。蒋十安终于排到和妈妈贴着坐、挽手,悄悄问:“妈妈,你给我和张茂从欧洲买了什么礼物?”蒋母笑了:“你好着急,不是让他们去拿了吗,妈妈给你和小张买了好些东西呢。”矮茶桌对面的几个人围成一圈,在听蒋曜讲他在美国的公司,蒋母把桌上的冰可乐放进蒋十安手里,说:“让他们祖孙几个讲生意经去,妈妈有好些家里的事儿要问你呢。”蒋十安潜意识觉得这句话有点奇怪,似乎将他和张茂和儿子画了条线隔开,不过他没品出个所以然,妈妈就问:“下周一开董事大会,你们三个人的西装都做好没有,可不能马虎,有些事情必须自己做的。”
“哦,已经做差不多了,我上周还去看了一次,换了一套扣子。”
保姆和菲佣已经将大包小包的东西,成架子的衣服从楼上搬了下来,蒋十安两眼放光地招手让把新衣服都推到他面前,一件件地扒拉着。他妈妈在旁边跟着翻,告诉他哪件是秀场上当场订的,哪些是店里送来的,又慢条斯理地嘱咐:“小张工作忙,家里的事情你可不能都甩给别人,凡事都要……”? 蒋十安终于品出来哪里奇怪,敢情他妈妈是把他当成了家庭主夫,一毛钱不往家拿还不带孩子净花钱的那种缺心眼,驴脾气一秒顶到了额头,恼怒地说:“我工作也好忙的,我上个月才出差回来!”蒋母还能不了解他,伸手摸着儿子的脊背说:“妈妈知道呀,我们宝宝工作也很好,我和你爸爸飞机上回来的时候,还看了你演的电影呢。”
“真的?”
蒋十安狐疑地看着他妈妈,背上根根炸起的倒刺已经被妈妈抚摸下去大半,却还是梗着脖子问:“哪部?挖墓那个?”
“破案那个。”
“哦那个,”蒋十安转了转眼珠子,叽叽咕咕地说,“那个我都没出现几分钟。不过也还算个大制作吧。”
“是呀,能在飞机上放的,都是好片子。”
蒋十安被妈妈明里暗里夸了一通,又见蒋母给自己和张茂买了好些情侣装,心情明亮多了,正巧张茂那头谈话也告一段落,蒋父喝了口茶指着保姆在茶桌上排开的四个盒子说:“给你们一人拍到一块手表,看看,不合适送去改改表带。”小辈们和张茂都不好意思动手,蒋十安一一打开,是两对情侣表,也没觉得有甚特别。然而仔细一看,有一对两只都是男款,立刻眉开眼笑地对爸爸说:“谢谢爸爸。”
“你那些手表,”蒋父撇了撇嘴,说,“都是中看不中用的,花里胡哨。这四只下周一开会的时候,全家都戴上。”
“必须的。”蒋十安把四个盒子全揽进怀里,对儿子说:“你们晚上睡爷爷奶奶家,爸爸先给你们放回家去。”
蒋曜从小就不懂手表,也不感兴趣,更何况今天他的心思全在纠结什么时候告诉全家人他的私事上,胡乱点点头答是。蒋父给蒋十安下了逐客令:“你带着东西回自己家去吧,我和孙子,孙媳妇说说话。”
蒋十安早巴不得快点回家去行淫乱之事,他爸爸了解自己儿子,看他把脚丫子踮在拖鞋里抖个不停,还总拿眼睛瞟张茂就知道他在想什么,更是懒得再理他。他拉着张茂跳起来,甩着车钥匙说:“我们走了,我们走了!”
“你先去洗澡,我白天洗过了,冲一冲就行。”
蒋十安指挥着放衣服和其他从父母家搜刮来的礼物,顺便把四块手表都锁进保险柜里,他拾掇完这一通,走向浴室。张茂在淋浴间里冲澡,手机放在沙发旁的圆桌上,蒋十安折腾了一整天,感觉有点疲乏,往沙发上一倒,歪着等张茂洗完出来拿浴巾擦身体的时候,就冲上去猥亵他。
“叮!”
张茂的手机在耳旁发出响声。
蒋十安从没有翻他手机的习惯,随意地拿起来瞧是不是自己老公最紧张的工作信息万一耽误了他的工作要事,今晚就什么好事儿都别指望了。
是一条微信消息:
“信息二组袁妩Werona:张茂,下个周日可不可以……”
【作家想说的话:】
开搞开搞
番外三 左手右脚 十九
后面的半句话屏幕上显示不出来,不过光前面半句就已经让蒋十安从沙发上坐直了身体,“可不可以”什么?这句话可谓后面半句决定整个人生,如果是“可不可以不加班”,那就仅仅是下属请假的报告;如果是“可不可以陪我做ABCDE”,配上前面“张茂”两个字……啊,“张茂”,蒋十安忽然明白过来这个女的是谁,是在店里碰上的那个。他仰头回忆她的长相,可他但凡和张茂出门,眼睛里哪还容得下别的生物,光记得研究张茂脸上肌肉拉扯出的细微表情,来判断他心情是不是美妙。于是他只堪堪想起来,那个女的有一头很长的头发,染成亚麻色,穿一件手工坊绣线的女式外套因为蒋十安逛街时,也想买那件,然而女装没有他合适的号码。
为什么非要自己研究呢,蒋十安盯着远处巨大镜子里自己影上去的半个身体,他中午精心收拾过的头发经历一整天的折腾,有些乱了,偏长的刘海扫在眉毛上,几乎要刺到他的眼睫毛。在蒋十安的眼里,他没有因为年龄增长而衰老,反而显得比年轻时候更成熟更胸有成竹,不管是对生活,还是对感情。还是主动出击比较好,万一只是我想多了呢,蒋十安一边想一边把刚套上去的居家服当头脱下,走向镜子。他站在镜子前慢慢脱下裤子,接着是内裤,在张茂身上使用了不知道多少次的阳具从胯间垂下,蒋十安一手拎起来,握着头部朝镜子摆了摆。要说这东西久经沙场,那是真没说错,深红色的龟头上马眼就算微眯着也能知道射精的时候该厉害成什么样。要说他经验多么丰富,好像也不尽然,社会广义上讲男人经验丰富,似乎多数指的是性伴侣个数多的意思,他却只进过张茂一个人的洞。
不过张茂以前可是有两种洞的,蒋十安摸着下巴想,差点就把微信消息这件事抛在了脑后,加上嘴巴,有三种。
“也不算少。”
蒋十安说。
他挠了挠下腹,阴毛有点长出来了,他打开抽屉找出剃刀,走向淋浴间。
张茂正在冲头上的泡沫,满脸都是白花花的沫子,他的眼睛和嘴巴都闭得紧紧的,全部都挤成一根细线的样子,看上去有点可笑。他显然感到了蒋十安的突然靠近,抹了一把脸问:“你不是下午洗过了?”嘴上虽然这么说,身体却自然地让出来一点,蒋十安站到水下,把剃刀递到他面前,委屈地说:“帮我刮一刮,好痒。”张茂低头看了一眼他的胯下,动作过于自然,令蒋十安竟然有点不好意思,支吾着说:“算了我自己……”
张茂却已经蹲下去,捏着剃刀按住他的阴茎,在上面的毛茬上细细地刮,水流冲在他的脸上,可他一点不觉得刺激,眼睛一眨不眨,并不像是在看别人的隐私部位,好像只是一条胳膊,一条腿似的。蒋十安原本存着点猥亵的念头,见自己老公把下体的毛发当做什么时尚发型似的操作,也就不好意思再硬起来。张茂轻轻地收了剃刀,又把他的下体摆回原处。蒋十安把他拉起来,揽在胸前,帮他抹掉脸上的水珠。
似乎察觉到他有什么事情欲言又止,张茂搓了搓自己的后脖子问:“怎么了?”
“哦……”蒋十安抓着他的脊背说,“我刚看到有人给你发微信,叫什么,袁妩……”
他感到手下的肌肉紧绷了一瞬,蒋十安把手贴得更紧,要深究那种僵硬的意味,但他已经放松,若无其事地问:“说什么了?”
“好像是问你,下周日做什么?”
蒋十安关掉水,从墙上拿过浴花和浴液,在张茂身上擦洗,悄悄观察他的反应。张茂皱眉思索了片刻,说:“下周日?做什么?什么意思?”他连连发问,似乎真的不清楚女下属问题的意图,蒋十安把他的胳膊抬起来,给他全身涂上泡沫,又伸手到他胯下去。张茂自然地把双腿分开,方便他清洁自己的会阴和两片臀部之间的空隙。蒋十安在他身前单膝跪下,一寸寸地清洗着,忽然又想起了另一个问题:“抽屉里你的备用婚戒,你拿去戴了吗?”他说罢拉过张茂的左手,戒指稳当当地钉在他的无名指上,水雾浓郁,蒋十安也无法分辨是哪一枚。张茂抬起手臂,把上半身的泡沫冲洗掉,回答:“前天出汗多,在公司拿掉想擦一擦,忙起来忘掉了,所以把备用的戴上。”
“不过,”张茂指了指淋浴间外的沙发,上面搭着他的裤子,“今天去上班又找到了。”
这个答案听起来没什么奇怪,蒋十安想,果然是我胡思乱想。
张茂站在镜子前擦干,蒋十安先去衣帽间帮他拿换洗的居家服,虽然不过十分钟以后必然又要脱的精光,但光着屁股在家里大喇喇地走,张茂自问永远也办不到。他在镜子里看到蒋十安走远,拐出了浴室,走向茶几把手机拿起来。
“张茂,下个周日可不可以来给我过生日?”
“群里其他人都说ok,就你没回。”
对这种试探着假装亲近的语气,张茂有些不适,他头痛地快速回复:“要看工作安排。”便把手机扣在了桌面上。他完全不明白到底哪里值得这个女孩以异性的身份多看一眼,从总监那里了解到她的家庭背景之后,困惑更浓一层。在公司以单身的身份存活了十几年,升迁也还算迅速,并不是从没有一个同事,或男或女,为了留在公司或者升职,试探过张茂。在被外人明显地有所图的情况下,张茂能做到迅速而冷漠地处理这些妄想,但是在看起来根本不需要从他这里得到任何好处的女下属这儿,张茂困惑无比。
是像十年前那种地摊小说里写的那样,他越冷淡她越来劲儿你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是这样吗?公司指派了新的开发项目,可以预见的新一轮地狱加班正在向他扑来,张茂实在是无法再分出心思处理这种事情。蒋十安显然已经发觉了他的奇怪,不然不会又看他的手机信息,又要问他婚戒的事情。烦躁让张茂呼吸加快,他没有闲工夫对待莫名冒出来的女孩如果说一开始他还能享受些许被漂亮年轻的姑娘暗暗追求的快感,发展到现在,连蒋十安都要掺和进来的话……
冲动起来,蒋十安会做出什么事情,他了然于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