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小在蛊术上的?进境一日千里,比木倬、木倬,寨子里的?所有人?都?要快,我以为?我足够优秀了,姑姑会喜欢的?,木倬木铎自幼顽劣,什么?事都?办不好,我什么?事都?是最好的?,但好像怎么?都?比不上她的?亲儿子,为?了她的?亲儿子,这样伤我......”

白藏脸上蔓开极灿烂的?笑意,灿烂到激烈的?地步:“白眼狼,白眼狼,她每说一次,白狼神就进犯村寨一次,这些年白狼神进犯过村子多?少次,她就说过这句话多?少次。”

“我是圣女,我无?数次在祭台上祈求神明让这场灾祸停止吧,我无?数次的?祈求神明,让一切停止,可从来没有,从来没有”

“只有愈演愈烈,愈演愈烈,甚至木倬和木铎想给我下药”

然而据谢泠所知,白狼神进犯村子已有无?数次,无?法可想在这样漫长的?时?间里,族长到底在背后说过她多?少次,而又在表面上依然装着母女亲慈多?少次。

这样割裂的?面目,这样无?休止的?折磨,是看不到尽头的?绝望。

第31章 第 31 章

“但他们没有得逞?”谢泠轻声问。

“是。”白藏抚摸着手边逐渐弓起脊背的白狼, 白狼似乎隐隐感知到不安,缓缓曲起前肢,露出獠牙,得到主人的安抚也只是稍稍下压脊骨。

躁动?不安。

远处的山坳里开始有大片大片的火把在移动?, 在黑暗里灿亮的像漫天繁星。

白藏望着移动的火把眼眸似乎被遥远的火光映亮, 闪烁着晦暗不明的微茫, 嘴角弯起带着几?分?刻骨嘲讽。

“他们当?然没有成功,我倒要感谢木姶的嫉妒,搅黄了他们的好事?, ”她的声音被风吹散,不知想到什么, 显得极为缥缈, “哪怕她按着我的脸在冰湖前说,我这样的怪物木铎和木倬永远也不可能?真?心喜爱我, 让我永远断了嫁给木铎的念头......”

“我这样的怪物......”

她默默重复了一遍, 月色和远处的火光落在她如?雪般的容颜上,显得圣洁而纯净:“既然她这么恨我这样的怪物,那就让她也变成和我一样的怪物好了,被老鼠啃掉半边脸,跟我一样,一辈子摆脱不了怪物这两个字。”

她忽得看了一眼谢泠:“你是容商晚的徒弟?怪不得能?解我的鬼面蛊,要不是你横插一杠木姶的脸就要烂完了哈哈哈。”

君诏看了一眼谢泠, 谢泠不动?声色没有回话,但好在白藏也并不是要她回音。

“至于木铎和木倬......”说起这两个她曾经待如?兄长的男人, 她脸上愈发古怪, 直到某一刻禁不住笑出声来:“既然他们在背地里说我是婊子,等谁娶到一个, 就让另一个享用,那就让所有人都看看,到底谁是婊子吧。”

“还要多谢你们在姑姑之?前撞开祠堂大门,让所有人都看见他们互相当?婊子这精彩绝伦的一幕啊。”她快活的拍了拍手,大笑着快要笑的流下泪来。

“木洦这种人就算死了也不该享受德高望重的葬礼,就该曝尸荒野;木瑚自己掉下山崖摔死了是她活该;木姶一直骂我是怪物,结果自己成了和我一样的怪物;木倬和木铎想给我下药让我变成婊子,夜里就忍不住跟亲兄弟苟合,按你们中原的话来说,这怎么不算大快人心呢?”

她旋即站起身来,一身隆重的白色祭司长裙像圣洁的花一样在月色下旋转。

“姑姑骂我是白眼狼,我就是白眼狼啊,我一直按照她的设想活下来,她想我是什么样,我就做到什么样,我这样爱她,她想我是白眼狼,我也要祝愿她所想成真?啊。”

眼泪终于从这个少女的眼角滑落了下来,她站在石台上望向远处不断移动?的火把,火光越来越近,至多不过一刻钟时?间就能?抵达。

这样无望的人生,只是听起来就让人胆寒,谢泠默了一瞬往前两步,抬起头望着山石上孤寂的少女:“或许,你愿不愿意换一种方?式生活?”

白藏愣了一下,回过头来,那双蓝棕色的眼睛奇异的看着她。

“跟你的母亲一样,离开木卑寨,离开宁州,换一个身份换一个名字,重新开始?”

这样恶欲丛生的村落,荒僻且野蛮的村民,离开这里外面还有更为广阔的人间。

长风掠起少女神圣的素白祭司长裙,腰间挂满的银饰在黑暗里轻轻碰撞,宛如?一首悠长的乐曲。

她似乎有一瞬间为这个提议心动?,然而最终却只是摇了摇头。

“从没有人真?心待过我,”白藏喃喃道,“可我离不开这里。”

“我从出生开始就在这里,就是木卑族的圣女,从没有踏出神山,我不知道该去哪里,也不知道该用怎样的方?式生活。”

她低下头看着自己的双手,即使在黑夜里依然洁白无瑕,她也知道其中沾染了鲜血。

“更何况,我离不开姑姑,姑姑也离不开我......”她的声音充满了缱绻的悲伤,声音竟意外的柔和。

“姑姑养育我长大,我恨她,恨我在她心中永远也比不过她的亲生儿子,哪怕我付出一切,我恨她永远偏袒她的儿子,哪怕她的儿子有一副恶魔的心肠......”

“可我也记得我年幼时?生病是姑姑从古神渊为了摘下草药,我第一次来月事?惶恐不安是姑姑将我抱在怀里轻声安慰,我在山上祈神,每一次都是姑姑在山下等我,木卑是我的家,姑姑是唯一爱我的人,即使,没有那么爱......”

“我想要做的报复都一一做到了,我要在这里等着她。”

她望向越来越近的火把,长风吹起她隆重的祭司长裙,像是随时?要随风而去。

“这个世上唯一能?够审判我的人,只有她,我要在这里,等着她。”

她杀了姑姑的亲弟弟,让他死后?不宁,她让姑姑的两个亲儿子兄弟□□,她几?乎毁了身为族长全心维系的村落。

但她要在这里等待着她的处罚,想到这里她甚至有些想笑,期待到浑身颤栗。

姑姑会怎么做了?会怎样对?待她?会愤怒的杀了她?还是会因为她是圣女最后?的血脉而网开一面?或者,因为爱她,所以下不去手?

还是秉承着族长的公?平,但族长的公?平会为她怎样对?待自己的亲人了?

“我知道你们要找什么,虵心蛊,但木卑只有虵心蛊的幼虫,要饲养虵心蛊,还需月氐族王墓里的明月瓶,再以身饲蛊,养足二十一日,在月华皎洁之?日在鸠山阴侧破血肉而出方?能?得蛊。“

“明月瓶六十年凝聚一滴,只有月氐大祭司有,与其找我,不如?一开始就去找大祭司。”

“大祭司一直避而不见。”谢泠心中不知是松了一口气还是沉重起来,微微蹙起眉。

宁州月氐一族她写了无数拜贴过去,就没有一次能?够得到回音。

“呵。”白藏终于回头看她,脸上露出古怪冷嘲的笑意。

“容商晚三年前当?着所有人的面将酒坛子砸在了月逻敕的头上,让她不要痴人说梦,容商晚的徒弟给了月逻敕一刀,让她元气大伤,修养了一年才缓过来,你是容商晚的弟子,现在简简单单就想求药恐怕没这么简单。”

“除非你把她想见的人带过来,不然是见不到的。”

月逻敕贵为月氐族大祭司,为月氐所有人所敬重,白藏口吻却好似并不如?何尊敬,谢泠不禁开口:“白藏姑娘和月逻敕是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