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逻敕拿出一把极薄的刀刃,薄的像寒潭旁的一片薄薄的霜,将刀片浸入特制的药酒,幽兰的药酒在寒潭中反射着奇诡的光。
“可是她和谢三小姐都是天生不足,她有心?疾甚是严重,谢三小姐哪怕一直未曾发作,其实娘胎里带着也有,这样的心?脉想要接纳虵心?蛊无疑是痴人说梦。”
她们的心?脉本就有亏,若是再让依附心?脉而生的虵心?蛊入体,二十一日后打开胸腔将蛊虫取出,蛊虫能不能存活是一回事,天生心?悸的人必死无疑倒是真的。
说话间月逻敕已经不知?从何?处找来某种动物皮毛所?制的手?套,小心?翼翼将刀片从药酒中取出,将之抵在君诏青筋微起?的手?腕上。
“陛下当真考虑好?了吗?”
这个决定做下,此后一生你的这一只手?臂都将成为?废肢,武功高强的人将从此再难拿起?刀剑。
君诏在这一刻方才抬起?头来,她的眼睛在寒潭肃冷的雾气中有一瞬迷茫,似乎想起?了什么却又很快清醒,那样冷漠桀骜的人在此刻似乎终于有了一点活气。
她的声音带着微微的叹息,轻的让人追寻不到。
“这是我欠她们的.......”
寒霜的刀片轻轻划过?了那只修长干净的手?臂,微鼓的经脉被划开,淋漓的鲜血刹那间涌了出来,月逻敕在千丝万缕的经脉中准确找到所?需的那一条。
木盒当中血红的蛊虫仿佛嗅到活物的气息,踉踉跄跄的从洁白的锦帕上爬了出来。
爬上那只骨骼漂亮的手?掌,只是经过?,肌肤上便留下一片红灼的痕迹,那是剧毒所?行之地,传出麻痒的滋味。
蛊虫天生畏光趋热受到鲜血的吸引,它缓缓的流向最为?温暖之地,爬入那细细的血管。
不过?米粒大小的虫子进去的一瞬间,君诏这样哪怕战场之上中箭也纹风不动的人霎时惨白了脸色,她终于明白谢俞为?何?疼到蜷缩在地站不起?来。
像有一团火又像是一把慢刀一点一点从体内烧开,蛊虫沿途经过?的地方经脉断裂,却又不是那种一刀砍下的痛快,而是一点一点折磨的痛觉,麻痒疼痛让整个人禁不住抖如?筛糠,让人恨不能一剑将手?臂斩下,好?不再受这钻心?之苦。
然而这还只是开始,这样钻心?苦楚,未来还有二十一日,日日不得间歇,明日午时疼痛最轻,午夜疼痛最重,还要将这能将人疼死的东西一日日以心?血喂养。
直到它将人心?血餐食,饱餐一顿,再从心?窍一侧取出。
君诏完好?的那只手?深深陷入掌心?,指甲将掌心?划破,流出淡色的血痕,她额头冷汗不止,唇上苍白的毫无血色。
这样剧烈的痛楚无尽的折磨再是心?智坚韧的人也要忍受不住,她似乎想要摇摇晃晃的站起?来,一步一步走下玉阶,将整个人浸泡在冰冷刺骨的潭水当中。
能够缓解一二,也不过?微不足道。
“不要告诉她......”
寒气飞快笼罩起?来,将她细密的睫毛覆盖薄薄一层冰霜,散落的长发在水中飘摇,显得那张苍白的脸愈发妖冶清艳,少了几分帝王的天家威严,多了几分寻常人的脆弱。
“放心?,所?有人都以为?陛下已经离开。”
谢泠不会放心?任何?人培育虵心?蛊,谢俞是月逻敕恻隐的意外,谢俞出事她必然不会再犯第二次错,需要在她之前抢过?这件事。
然而服用虵心?蛊的动静太大,根本无法瞒住人,那么只有一条办法,让她假作离开。
她不得不走。
此时已经是一年冬日的尽头,远远的似乎有点点春光从风雪载途中落下来,谢泠在屋子里烹茶。
事情并不都如?她所?控制,虽然大部分依然如?她所?想,然而有些事情无法强求。
也许是无法强求让她想到一些什么,烹茶的手?微微一顿,火候差了一瞬,谢泠着眼于眼前的茶盏,几乎没有犹豫便知?道滋味不会对?。
鹿竹不等她仿佛便识趣的将茶杯倒了,重新?换了一套靛蓝色茶具,上面绘制着几支静雅舒展枝条的兰草。
小姐向来如?此 ,看起?来温和,实际上眼里最容不得沙子,鹿竹轻轻一叹,这是好?事也不是好?事。
“陛下走了吗?”陷祝服
“天刚刚亮便走了,小姐昨夜有些受风不曾起?来,陛下在小姐屋外站了许久,清晨时分的雪从屋檐上下来,落了陛下一肩。”
“陛下说,幽州急奏耽误不得,小姐若是不肯原谅她,她便日后再来,要小姐保重身体,不要劳累,有任何?事书信来往,陛下无时无刻不挂念着小姐。”
她轻轻咳嗽了一下:“陛下说,只望君心?如?我心?。”
几乎不敢相信这样的话会出自陛下之口,鹿竹说出来时都有些微微的脸热,但?当时交代?的时候陛下一本正?经,全无羞愧之态,她也照着听了于是照着念了。
但?是此刻自己念起?来就是颇有些尴尬的意思。
鹿竹忍不住垂下眼 心?想明明是陛下说的,为?何?我这般尴尬呢?
她禁不住抬头看着小姐 。
小姐轻轻清洗茶杯似乎并没有被打扰到,她眼愈静,手?愈稳,丝毫未曾有所?动摇。
小姐一惯如?此,有时候连她这样的身边人也揣摩不出含义来。
倒是她一个传话的,脸先微微红了。
谢泠清洗完了茶杯终于烹出了一杯合心?意的茶来,入口微涩而回味甘甜,极清极淡。
“吱吱看好?了吗?”
“已经派重兵把守,至少现在是出不来。”
谢泠慢慢低下头,又快是一年好?时节。
第68章 第 68 章
今日用的这套茶具是从谢家千里迢迢的带过来的, 谢泠习惯用惯的东西,对事物常怀眷恋,说长情?也好固执也罢,总之从年少到如今都是这般模样。
闲暇之时她习惯于自己清理茶具, 这一次兴许是在想旁的什?么事, 竟然第一下没有拿到那只精巧的杯子。
她的手指略顿一顿, 鹿竹伸手将茶杯递过去,她擦的很仔细,将一只小巧的瓷杯繁复用清水涤洗, 动作慢条斯理却又珍而重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