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相?想要报复公主?选我又有什么用呢？公主?心中没有我，便?是我再?如何于公主?而言或许也并不重要。”

他这话说的缥缈，像经年?的雾气轻轻的散了。

他强自镇定?了神色，既然谢泠要他与汗古丽成婚，便?是预备将药给他带走的，总不能他回去跟一个死人成婚。

他的话并没有打扰谢泠的思路，她抬手尝了一口茶水，清香甘甜，润过干涩的咽喉，带来奇异的凉意。

她的嘴角始终含着清浅的笑意，似乎永远不会落下。

“看来燕将军心里未尝没有这样想过，汗古丽公主?对将军情深义重，有救命之恩还有肌肤之亲，只是长公主?在?侧始终不能下定?决心，如今倒是我帮将军下定?决心了。”

她的话不算温和，几步直戳在?燕伯卿心坎，燕伯卿呼吸顿了顿，却不得不承认或许她是对的。

人非草木，他迟迟不肯给下承诺，不过是因为长公主?在?他身边，他曾经和青梅竹马许下誓言，哪怕长公主?后来......

他也不愿意辜负，然而人生际遇千变万化?，有些时候誓言本?身就是个笑言。

“那就多谢谢相?了，我耽搁不得，这便?走了。”

燕伯卿心中一时之间不知是何滋味，千姿百味都一并搅合在?一处，他拱了拱手，走到?一半忽而又回过头?来。

“在?燕京曾有一桩流言，长公主?腹中曾有我的孩子。”

谢泠斟茶的手轻轻一窒，慢慢抬起眼去，燕伯卿窥一眼她的神色道：“我与长公主?并无.......”

谣言之中的那孩子并非是我的。

谢泠的茶水重又恢复了，清亮的茶水从紫砂壶中漏出，宛如一条银河，谢泠淡然打断他。

“我知道。”

燕伯卿脸色变了一下，似乎有些惊诧，但还是很快点了点头?，从小径招呼着一行人快步离开。

他走的太匆忙，离开时禁不住还是回头?看了一眼。

楚国假死的宰辅自有一股从容不迫的气场，哪怕是荒郊野外也如在?大雅之堂，此时微微抬眼看向远方。

他寻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原来那是一捧清亮的月光。

他恍若发觉自己已经许久没有好好看一看月色了。

待燕伯卿彻底离去，那棵早已凋零的槐树背后传来窸窣的声音，一身玄色暗纹长袍的女子走出了来。

她着玄衣，乌发上一支紫金簪，显得贵不可?言。

谢泠将早已斟好的茶推了过去：“答案让陛下失望了吗？”

崔妧的孩子是燕伯卿的，这是谢泠将死之前告诉君诏的，然而哪怕最后一刻她仍然用了心机。

将一堆真话里夹杂着谎言说给君诏听，便?是她自己死了也绝不让活人好过。

只是如今死而复生，便?也成了欺君之罪。

君诏的眼睛像沉甸甸的月光，她说：“我知道。”

她抿了一口茶水，轻轻叹了口气：“然而这本?身就是一个谎言。”

第65章 第 65 章

（私设：咬脖子上的信息素能怀孕！）

那个孩子不属于燕伯卿, 也不属于君诏，不属于任何?人。

那是一个子虚乌有的孩子?，从谎言中诞生，从谎言中死去, 可以归属于任何?人, 而后又因为一个必须的?原由离世。

“那只是崔妧在射杀裴染疏后用以脱罪的?借口。”君诏的?声音镇静的?不可思议, 却又在那一瞬露出微弱的悔恨。

“陛下什么时候知道的?？”谢泠对这个答案并不意外。

君诏纤长漂亮的?指尖摩挲着杯壁，轻缓的?开口：“在你离开之后。”

她沉默了一下，却没?有再继续当个哑巴, 抬起那双皎皎冷月一样的?眼睛看着谢泠，她年少相互扶持的?青梅就坐在对面, 清寒朦胧的?月色笼在她身上, 好?像一场并不真实的?梦。

她有心想伸手去触摸那张曾经以为再也见不到?的?脸颊，但?也知道如今再伸手不过?徒增尴尬。

“陛下运筹帷幄, 成竹在胸。”

君诏整个人僵了一下, 淡色的?唇角往下弯了弯，声音不自然流露出?一点哑意，苦笑道：“阿泠，我们之间非得要如此生疏吗？”

生疏到?她害怕的?地步。

从谢泠睁开眼的?那一刻起虽然没?有明白的?说开，却一直待她形如一个陌生人。

谢泠始终是淡淡的?，低头告罪：“臣戴罪之身，不敢冒犯天颜。”

君诏站起身来, 忽然转换话题轻声道：“阿泠，你今年的?生辰是在宁州过?的?吧？我没?来得及赶上, 今日特地备了赔礼给你。”

往年生辰总是她陪着谢泠过?的?, 从她们相识的?那一年开始从未落下。

她上前不由分说的?去拉谢泠的?手，眼眸在月色下亮的?不可思议, 然而谢泠只是稍稍往后退了一步。

那是避让不再信任的?姿态，谢泠对于外人其实都是这个姿态，但?对于君诏是不同的?，如今这点纵容的?不同已经消失，像一把刀在君诏的?心脏上轻轻磕碰了一下，刀尖朝内，疼的?她心脏都揪紧了。

她强作无事的?将手收回，面上面具几近崩裂，又艰难粘合，指甲陷入掌心，侧了一下身：“当心脚下。”

她们一步一步走出?巨大的?槐树底部，郊外村庄的?地面都是黄泥，落雪融化变的?泥泞又被极低的?温度冻结，走上去时有些磕绊。

远处骤然传来一阵声响，君诏像是终于等到?了这个机会，在这一刻恰如其分的?伸出?手，这一次谢泠往后躲避的?动作没?有快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