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点心你们拿去分了吧,我晚上吃的太多了,现在实在是吃不下了。”锦娘笑着对四儿道。
她们这些吃大锅饭的,平日只跑腿做粗活的丫头,要吃点心可不容易,四儿还是跟着锦娘,锦娘会分一些给她打牙祭。
四儿拿着很高兴:“还是锦娘姐姐总记得我。”
在一旁的秦霜儿似笑非笑,她熟人多,认识的人多,所以非常清楚魏锦娘这是被排揎了,终日拍马屁,还真是拍到了马蹄子上了。
她内心当然对锦娘恨,可再恨也很难报复,毕竟锦娘是个出去外面一趟,杯子里的水都会倒了的人,且她只要出去,四儿就留在房里,要做什么动作也难,还很有可能跟上次似的被反杀。
锦娘对秦霜儿的幸灾乐祸置若罔闻,陈娘子又奉命为二姑娘做衣裳,她人老道,一眼就看出这位二姑娘是个只要虚荣富贵之人,并不在意衣裳合不合适,只要贵就好。所以陈娘子很快就裁了一身,贵重的云锦遍地,凤头履,领抹和领口都直接描金印彩,但这身二姑娘实在是没法穿。
为何呢?锦娘很清楚,谁在自家客厅天天穿晚礼服啊。
后来这位挑挑拣拣的,还是穿上锦娘给她做的衣裳去了她外祖家,听说夸她好看的人多了,这些锦娘当然就不知道了,她心底对这位折辱过她的二姑娘不喜,所以尽量少接触。
况且,她又有了别的活计,她给二夫人的儿子做了一双金鱼软鞋,二夫人却很欢喜,偏二夫人在给老太太请安的时候提了一嘴,她也给自己留了体面,说是见二姑娘的衣裳穿着好看,是不是叫锦娘的绣女做的。
所以,今年大夫人让锦娘帮老太太做一套冬衣。
小小的挫折锦娘绝对不会放在心上,她一般遇到挫折都会克服,一个人说她不好,那她就要十个人都说她好,如此那一个人说的话,她就不必在意了。
“打不倒我的,一定会让我变得更强大。”锦娘握了握拳头,深吸一口气,拾阶而上,没想到看到目瞪口呆的周存之,她立马正色,似乎刚才什么都没做似的,一本正经的请安:“给二少爷请安。”
周存之仿佛也恢复正常,抬了抬折扇:“嗯,起来吧。”
有这样一个小插曲,锦娘的心情似乎好点儿,她进门后先给老太太请安,又自量了尺寸,选了料子,又问老太太的喜好。老太太在内宅浸润多年,早已过了争权夺利的年纪,如今是安享晚年的时候,锦娘觉得她脸上虽然有皱纹,但都很舒展。
“那等做好了,奴婢再送过来。”锦娘笑道。
老太太点头:“唔,天寒地冻的,你们也不容易。”
说罢,又让人给锦娘打赏。
这个时候姑太太带着梅表姑娘进来请安,锦娘还等了一会儿想找善姐说话,却看善姐把头偏往一方,只和家生子儿或者老太太房里的人搭话,锦娘也只好出去了。
回到针线房,她跟方巧莲提起这事儿,哪知方巧莲道:“我还以为只有我觉得不对劲呢,原来她对你也是这样。”
陈娘子在旁听着,忍不住摇头:“她这是怕被别人认为她是外头买进来的,想做这府里的丫头呢。”
“可是咱们也没惹她啊。”若是针线房的人都对她不好也就罢了,针线房的人也没人惹她。
锦娘知道这就是所谓的皈依者狂热。
是的,善姐现在越来越受到重用了。
她陪着梅盼儿回去的时候,姑太太只让她入内伺候,还道:“我听说你十四了,明年就及笄了吧,你伺候的表姑娘用心,明年许你摆几桌也乐呵乐呵。”
善姐喜道:“奴婢多谢太太。”她现在完全把自己当成姑太太和表姑娘的人了。
梅盼儿在旁看着书,她其实有自己的贴身侍婢,只是娘现在突然对善姐很好,她也只能接受安排。
又说善姐的手艺不错,之前姑太太吩咐的帕子早就绣好了,现下虽然待遇上还不是头等丫鬟,但实际做的事情已经是了。
所以,在姑太太喊她过去送糟好的鸭掌、鹅肉脯给何公子的时候,善姐不疑有她。姑太太将来是要在府上长久住下的,便是送些东西给大夫人的亲戚那也正常,毕竟姑太太一应供给都是大房支出的。
何三公子虽然是大夫人的亲外甥,可周家并没有区别对待何、窦两位公子,她们都住在二少爷周存之前面的书房,正好三人常常在一处讨论。
善姐和三房的小厮关系是同乡,关系不错,因此很快就知晓何三公子住哪儿。
却说这何三公子在姨夫姨母家中,这也是因为姨夫是枢密院承旨的缘故,若他能够高中,选官的好坏几乎就是姨夫一句话的事情,除此之外,母亲也同他说过一些终身大事。他们这样的官家衙内和寒门子弟不同,那些贫素子弟多半等到及第成婚,有人甚至三十多岁都还未成亲,可他们官家衙内通常在及冠之前就选好妻子,母亲暗示过他,想让他娶姨母的小女儿,周家二娘子。
前儿去了外祖家中,他也见了表妹一眼,虽然只是惊鸿一瞥,但素衣红裙,相貌虽然不十分出众,但气度高华。
正想着,见小厮在门外道:“三公子,周家姑太太打发丫头送吃食给您。”
周家姑太太?何三公子在外还是颇会看眼色,这周家上下的下人几乎都是一双势利眼,隔壁窦举子就是没钱打赏,虽然不至于怠慢,但总归听到不少闲言碎语,以至于窦举子还得当了自己的衣裳去打点他们。
“进来吧。”何三公子道。
善姐端着托盘进来,见到何三公子也脸红了,姑太太说她是陪嫁丫头,小姐的婚事若是定好了,她也是跟着一起嫁给何三公子。又见何三公子彬彬有礼,她还得了赏钱,回去时立马跟姑太太汇报。
“奴婢见何三公子为人和气,脾性很不错。”
姑太太笑了,她知晓怎么做了,二哥虽然做官一般般,但是好热闹,喜欢吃酒应酬,平日无事还要找人吃酒呢。
所以,她在周二老爷过来请安的时候,兄妹俩倒是搭上话了,姑太太笑道:“这几日天冷,嫂子可好?”
周二老爷虽然长子去了,但如今又有了个小的,似老树发新芽一样,听她问起,只是笑:“好,都好。你嫂子还说你不肯过去呢,何时过去说说话才是。”
“我听大哥说如今大房又住了两位有出息的举子,想是明年蟾宫折桂的,将来前途不可限量,现在又年节下,大嫂忙的不可开交,我还得去忙呢。”姑太太知晓二哥做着生意,最爱结交人,因此话说的点到为止。
果然,周二老爷很快请两位举子来,姑太太赶忙把女儿也叫了过来,梅盼儿生的就比周二娘子好看,娇怯美丽,稍作打扮,风致楚楚。
何三公子酒酣耳热被拉出来时,见回廊上走来一少女走来,路过他的时候帕子不小心掉在了地上。
……
“这事儿竟然是在我眼皮子底下发生的,大姑娘家家的,贴身的帕子被个小厮捡到了,大半夜把女儿打扮好了,和男人们私会。”蒋氏一听就是挖墙脚的,若非是吴氏来告诉她,自家的外甥定力够,恐怕这么下去,周家女儿的清誉都被影响了。
思及此,蒋氏对绿缨道:“去把大老爷请过来。”
她们夫妇虽然感情不如以往,可是在儿女的事情上的心都是一样的,蒋氏也拿了不少证据,等大老爷过来,她就道:“姑太太先是打发盼儿的丫头去送了吃食,又是深夜安排盼儿路过男子时留下帕子,不仅如此,今日早上,又派那个叫善姐的丫头送了荷包过去,荷包上系了同心结。”
没有证据,她也不敢在周大老爷面前随意污蔑,还道:“咱们家可是有四个女儿,她又不住大房,可这个时候议亲之际,若是传出什么不好的言论,那咱们家女儿可就全部砸在手里了。”
周大老爷冷哼一声:“把姑太太和那个丫头都喊过来。”
“老爷,您这般就怕老太太知道了生疑,绿缨,就说我这里有件新料子,请姑太太过来。”蒋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