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怪物被称为臷兽。它们掌控了鲽的兽体后,发现吃人的滋味太好,但又怕上岸会被熟悉鲽类特性的人族剿灭,加上对天元九境不肯接纳他们的人们心怀怨怼,于是想出了用地动将这片大陆撕裂的主意来。臷兽们一面煽动引诱走投无路的人们跳入鲽群,率兽食人,一面集结起来在湮尘海底撞断了几条海嵴,引发了将天元九境撕裂出碧渊的地动。”
”各境的领袖立刻让门中大能用自身的灵脉与地脉相连,护住自己的地盘不被撕裂,又将从天泽洲来的新移民尽数收容,然后逼着天泽洲对平民关闭了传送法阵。”
”臷兽们无法与各方大能的灵脉抗衡,撕裂九境十方的打算破灭,于是都聚集到与湮尘海相连的碧渊中,一有机会就上岸杀食平民。”
”为了阻止更多的鲽变成臷兽,九境合力将与碧渊相连的湮尘海域以灵力封住,其中的鲽被尽数驱逐出去,海面经年飘着灵力凝成的白霜,所以这片被人族控制的海称作晴霜海。”
”人族与这群臷兽缠斗了数千年,终于在十八年前,上一任渊主苏镜以渊域的整座敕歌城为饵,将臷兽诱出,尽数击杀。这场大乱才得以终结。”
苏止翊安静地听完,抚了抚少年毛茸茸的发顶,轻叹道,“这是书上写的……臷兽并未灭绝。”
苏临阑瞳孔一缩。
第15章 满目都是春日莺雀婉啭,彩蝶翩跹
“臷兽的寿数长达千载,还会繁殖,初生的幼崽便有灵智,碧渊又是灵气丰溢的福地,哪有那么容易被剿灭。不过碧渊已经设下了结界,臷兽再也不能爬出来伤人了。”苏止翊抬手一拂,舆图上便出现了几个镇守碧渊的据点,正要继续讲下去,却发觉掌下少年纤细的肩膀在发抖。
他不由得皱了皱眉,捏着苏临阑的下颌令他抬起头来。
只见他脸色发白,神情惊惧,像一只被突然扔到野地里自生自灭的幼兽。
“簌簌哪里不舒服?”苏止翊轻声问道。
苏临阑颤抖着摇头,”不……不要听这个……”
苏止翊怔了怔,随即一挥手,铺满了桌案的舆图便消散了。
苏临阑转过身抱住了哥哥的腰,小脸埋进了他的腹部。
苏止翊抚着他颤抖的肩沉吟了半晌,随即俯身托住他的臀,抱孩子似的将他抱在怀里,轻哄道,“簌簌别怕……哥哥在呢……我们回寝殿再歇会儿……”
怀中的少年搂住他的颈,浑身的颤栗却丝毫不见平息。
苏止翊心中疑窦丛生,心知要先安抚好弟弟再做打算。
他抱着状态明显不正常的弟弟,打开传送法阵穿了过去,来到寝殿。
他抬手一拂,殿中便起了一阵微风,半敞的轩窗被轻轻阖上,高束的纱帘飘落下来。
清晨的天光顿时从殿中消逝得无影无踪,寝殿成了一个黑暗的巢穴。
苏止翊将弟弟抱到了床上,揽在怀里轻抚着他的嵴骨,温柔道,“簌簌一向喜欢听哥哥年少时的事,那哥哥就讲一件簌簌从未听过的好了。”
“我的母亲出身渊域豪族,有一次归宁时带我去了族中在兰溪谷的一处庄园。庄园的后山有不少野生灵兽,我那时修为有小成,御兽自然不在话下,于是母亲就让我去后山玩。”
”我身边总有一队暗卫相随,但太多人的气息会惊扰山中灵兽。我第一次见这么多的灵兽,于是便不许他们跟随,独自进入了后山的林中。我一个人在林间走了没多会儿,就被一群毛茸茸的小雪兔围住了,它们长得玉雪可爱,我心里喜欢得不得了,却不知这是幻兽,能让人坠入幻觉之中。我自小就每日都要强训精神力,挣脱这种程度的迷幻其实不难,但这种幻觉与平日凶险诡异的精神力训练截然不同,它太温柔了。”
”我满目都是春日莺雀婉啭,彩蝶翩跹,阳光暖得像要把人融化,心头所有的忧虑恐惧都消散了,只剩一片由衷的欢喜。”
“这种感觉太奇妙了。我平日课业很重,父上的考校又十分严厉,每日睁开眼便是沉甸甸的一天,从未有过这般轻快欢悦的心情,于是难免沉溺在其中,明知这是幻境也贪恋着不愿醒来。”
苏临阑在哥哥轻缓温柔的语声里平息了颤栗,仰着依旧苍白的小脸追问,“后来呢?”
“后来呀……是父上从碧霄宫赶去兰溪谷把我救醒……”苏止翊用长指摩挲着弟弟的小脸,敛下的长睫掩住了幽暗的眸光。
然后父上说与其让他泡在繁重的课业里做个沉溺幻觉总长不大的孩子,不如去守碧渊。
于是他被父上扔去了碧渊的据点,同将士们一道与臷兽搏杀。
无数次的生死险境像一柄锋利的工刀,挫去少年的稚嫩和软弱,雕出嶙峋而坚硬的骨骼来。
可是没有人会想承受这种创巨痛深的雕琢来长大。
他当年身不由已倒也罢了,如今轮到他养孩子,自然不会让弟弟承受这些。
“簌簌乖……闭上眼……意识放在呼吸上……”苏止翊把声音放得又轻又软,跟着怀中人呼吸的节奏轻抚着少年的嵴背。
苏临阑被哥哥哄得眼皮发沉,阖上眼就睡了过去。
【作家想说的话:】年末太忙,接下来就没法日更了。写完就会更新,最晚下个月完结。
第16章 父亲当年是要用禁术将弟弟做成灵囊
苏止翊将弟弟哄睡了,就轻手轻脚地出了寝殿,问立在殿外的弧致,”荒息在何处?”
弧致躬身答道,“回禀渊主,当年将他从敕歌城带回来之后,属下就让他去守碧渊的东阵了。”
苏止翊颔首,“孤要见他,带他来偏殿。”
弧致领命退下了。
……
“渊主,当年属下随侍在先主身边,大战开始前,属下奉命去护卫先主养在敕歌城的一位双性人和他的孩子,可惜这位双性人产后太虚弱,属下找到他时已经去世了。属下只好带着他的孩子离开……”
荒息垂首立在偏殿中,心中惊异,他从未想过还能再见到渊主,毕竟他是那个秘密的当事人,不死也该被雪藏。
苏止翊开口打断了他的话,“这位双性人有何特别之处?”
荒息一怔,思索了片刻才道,“他出身微寒,因家中欠债被卖进了敕歌城的妓馆。先主在一次夜宴中遇到了他,几日后便置了处宅子把他养起来。他颇有姿色,刚进妓馆时被喂了绝育的药,可是大战开始的前一年,先主赐了他一枚‘春焕’,几个月后他便有了孕。”
苏止翊敛目沉吟道,“‘春焕’可生死人肉白骨”
他忽然想起少年时偷偷翻阅过的禁术,心头剧震,话音戛然而止。
荒息不由得抬起头来望向他。
苏止翊霍然起身,匆忙向殿外走去,撂下一句,”孤还有事,你先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