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阳帝姬厉声问道,可是元滢滢主动勾引,毕竟王希原向来不是贪恋美色之人,若非元滢滢蓄意引诱,他怎会……

元滢滢扬起柔白的脸蛋,她既开了口,就没想过宣阳帝姬能大发善心饶恕了她。元滢滢索性把心里话尽数说出,讽刺道:“让帝姬失望了,一切皆是驸马一厢情愿。他口口声声要和帝姬和离,另娶我为妻,但我没有同意。依照帝姬看来,驸马爷可是一个好归宿?”

胸中的怒火已经无法压制,宣阳帝姬指尖用力,元滢滢的下颌就落下刺目的红痕。宣阳帝姬觉得元滢滢怎么敢挑衅于她,妄想王希原?元滢滢一介宫女,只配和太监做对食,或老死宫中,或出宫过一辈子平凡日子,才应该是元滢滢的归宿。

宣阳帝姬当即下令,要将元滢滢嫁给选定的太监。那太监长元滢滢二十有余,相貌平平,在宫中活了大半辈子仍旧被人差使。

元滢滢的身上被随意地披上一件红衣裳,她瞧着颜色发旧,不知是从哪里翻出来的。她的头被压着,迫使她弯曲腰肢和太监拜堂成亲。

宣阳帝姬冷眼看着,只道:“等你成了有夫之妇,若是王希原仍然愿意要你,他对你才是真心。”

头即将要碰到地面,殿门被猛然踹开。漫天灰尘中露出王希原的脸,他踢开拉扯元滢滢的两人,把她抱在怀里,说着“受惊了”。

看着王希原冰冷的眼神,宣阳帝姬心中发慌,隐约觉得不妙。但她迫使自己冷静,心想这是在宫里,王希原再不满意也得忍耐,难不成他还要以下犯上。

王希原把元滢滢身上披着的乱七八糟的红衣裳扯掉,扔在地面。他单手握木仓,寻了一个最近的宫人,让他讲清楚来龙去脉。

殿中安静的落针可闻,王希原长木仓转动,直指宣阳帝姬:“你今日所为太过分了。”

宣阳帝姬掌心一颤,问道:“王希原,只是为了一个宫女你就要杀我?不,你不能杀我。”

元滢滢攀着王希原的手臂,声音柔软:“讨厌她。”

王希原放下木仓,宣阳帝姬微不可察地松了一口气,同时想道:王希原不过因色起意,不可能会为元滢滢做出弑帝姬的事情。

王希原抚着元滢滢的后背,轻拍两下以做安抚:“帝姬说的对,我不能杀你死太过简单,不过心口一疼,转眼就没了气息。帝姬为太监寻找对食殚精竭虑,我就成全你,让你亲自做他的对食。”

“你敢!”

王希原没什么不敢,就在刚才,他以救驾有功、平息黑熊引起的躁动,向帝王求了恩典。帝王初时不愿,但王希原提及朝华帝姬和裕真帝姬之事,此事已经成了宫中秘闻。倘若帝姬因为嫉妒要害人性命,反而自食苦果一事传了出去,皇家颜面何在。但帝王管得住宫人,却管不住王希原,他只能拿同意和离,换得王希原守住秘密。

扔到地面的红衣裳被穿在宣阳帝姬身上,她亲自挑选的太监同她叩头成亲。宣阳帝姬心中满是屈辱,扬声要告诉帝王,治王希原的罪。王希原自然不会给她机会,先去禀告帝王,只道宣阳帝姬不知道中了什么邪,得知和离消息后不管不顾要和太监结亲,满殿宫人都可以作证。

帝王勃然大怒,暗道早就听闻宣阳帝姬处置对食一事不妥当,宫女们个个年轻貌美,而太监皆年长平庸。帝王没将宣阳帝姬的偏向放在心里,没想到她竟然存了这样的心思。事后,宣阳帝姬嚷道,是王希原逼迫不是她自愿,可她自己宫中的宫人都认定,是宣阳帝姬非要嫁给太监。礼已成,帝王不容宣阳帝姬胡闹,但他不会允许自己有个嫁给太监的女儿。帝王便下令,对外声称宣阳帝姬得了重病不治。而现在这个,不过是和宣阳帝姬长相相似的宫女罢了,只是神志不清,总以为她是真正的宣阳帝姬。

王希原顺势提出,将所结的对食尽数解除,只留下宣阳帝姬这一对,毕竟她是自愿嫁过去的。

帝王被儿女的糟心事弄得心情烦闷,随口应下,让王希原着手去办。

王希原领着元滢滢去见了如今的宣阳帝姬,她整日需洗衣做饭,除了宫中活计还有家里活计,偶尔得了空闲,想要对镜打扮一番,却被太监将脂粉盒子夺走摔碎,问她打扮的花枝招展,可是有了二心。

元滢滢抚着窗棂往屋里看去,没了珍珠粉的滋养,宣阳帝姬连她曾经嫌弃过的浣衣局宫女的肌肤都不如。她声称为元滢滢挑选的太监为人老实,可当宣阳帝姬亲自体会,才知道是对外老实,对内蛮横。

宣阳帝姬抬头,对上元滢滢的双眼,她忙遮着脸,不愿意让元滢滢看到,自己沦落成为宫女后连元滢滢都比不上。

元滢滢看久了觉得无趣,心中的最后一丝郁气散去。

对于三位帝姬的下场,元滢滢觉得足以慰藉她在梦境中的凄凉结局。此后,她便不必再为报仇雪恨之类的所烦恼。

??[320]第 320 章

王希原央求王夫人筹备婚事,王夫人看他兴致勃勃,全然不像上次成亲时敷衍的模样,便出声调侃两句。王希原顿时变了脸色,神情严肃地问道:“母亲,都说女子二嫁遭人嫌弃,那男子二娶可否也会……唉,早知如此,当初说什么我都不会和宣阳帝姬成亲。”

王夫人宽慰他,让王希原和元滢滢好好解释,实在不行由她出面,说明当初王希原是为了王家顾全大局,现在迫于无奈才给了元滢滢二娶的名分。

王夫人道:“滢滢瞧着知礼懂事,万不会同你闹,你且放心。”

王希原刚稳住心神,就听王夫人问道:“你先前同滢滢说娶妻之事,她没有点头。这次你是如何劝说,才让她同意嫁给你的?”

王希原摸着脑袋:“我没问滢滢。只是我早就想要娶她,如今成了自由身,当然是先把聘礼送去。倘若滢滢不愿意,我再拉回来就是。不过母亲,我选的都是滢滢喜爱之物,她看在聘礼的份上,应该会答应我的。”

王夫人对王希原的莽撞举动弄得失语,哪有姑娘家没同意,就大张旗鼓地送聘礼过去。王夫人听王希原言语很是信心,便掀开箱子一瞧,想看他准备的什么聘礼。

金色光辉让王夫人眼睛微恍,她把箱子打开,看到满满一箱子金锭。余下的箱子,王夫人又开了几箱,也是金锭。她问道:“除了金锭,你还准备了什么,珠宝首饰,绫罗绸缎你可曾备下?”

王希原摇头:“滢滢喜欢金子,我就送她金子。若是她再想要其他的,我就再送过去。”

王希原全然不在意,聘礼需得一次拉过去,怎么能分上两次三次送去。

王夫人抚额,暗道儿子的婚事她需得费心了。王夫人为王希原考虑,王家虽然对主母出身没有要求,但元滢滢的身份一直是宫女,再被人翻出她曾经做过试婚宫女,定然会被私下议论。如此,他们需要为元滢滢新找一个身份。王夫人心中已有考量,让相熟的朋友将元滢滢认作义女,从他家出嫁,在外人看来,元滢滢身后有倚仗,不敢轻易看低了她。

聘礼之事被王夫人暂时劝下,王希原只带了一匣子金锭进宫寻元滢滢。如今宫中的守卫见了他,不再以驸马爷相称,而是唤他王小将军。王希原觉得还是这个称呼更加顺耳,便顺手打赏了守卫。

他来到秦雪冷的宫门外,却听闻秦雪冷带着元滢滢去了马场。王希原心道,秦雪冷哪会骑马,马场是他的天下,便要去马场找元滢滢。但宫人不知道秦雪冷和元滢滢去的是哪一家马场,王希原无法,只得站在原地等候。

王希原来时,空气中带着露水的湿润,现在已经日头高悬。宫人搬来靠椅,让王希原坐下。王希原怀里抱着金锭,双眸瞪圆看向宫道,只等元滢滢一出现,就把金锭送到她怀里。

到了用膳的时辰,虽然秦雪冷不在,但宫人们被秦雪冷训导要有待客之道,便主动询问,可要为王希原准备膳食。王希原腹内空空,他忙着来见元滢滢,早膳只吃了两口粥。但等不到元滢滢,王希原无甚胃口,便道不必准备饭菜,只从厨房拿几个馒头。

宫人把馒头端上来,王希原边吃馒头边看着宫道。

脚步声传来,王希原突然站起身,手中的匣子晃动,金锭相互碰撞发出轻微的声响。

“滢……哦,齐公子怎么来了?”

齐云深一袭绛紫色长袍,端的身形飘逸。他径直言明,自己和王希原是同等心意。王希原心生警惕,顿时远离了齐云深。他既然知道齐云深前来是跟他争抢元滢滢的,自然不会给齐云深好脸色看。

宫人把靠椅一左一右地放在殿门两旁。王希原坐着,齐云深站着,俨然两座门神。

风刮的齐云深脸色发白,宫人再三相劝,让齐云深坐下等候。齐云深摇头拒绝,只说站着看得更远,能够早点发现元滢滢的身影。

他这副弱不禁风的模样,配上轻缓的关切声音,让元滢滢听到了定然会心软。一个体弱多病之人为了等自己,宁愿迎风站立,让人如何不动容呢。

齐云深越病模样越发俊美,让王希原看了皱眉。王希原很快想明白了他的用意,声音不低地骂了一句“小白脸耍心机”。齐云深蹙了眉心,没有和他争执。王希原让人把靠椅撤掉,不然元滢滢看到了,两相比较之下,觉得齐云深真心实意,而他连等一会儿的苦都吃不了,恐怕会选齐云深而放弃他。

但王希原身子康健,莫说在风中站立一两个时辰,即使冒雪站立一整夜都不会冻病。王希原嫌弃齐云深身子弱,合该待在家里好好休养,最好不娶妻生子,免得让妻子守活寡。

其余讽刺的话齐云深都能忽视,但唯独这一句他无法忍受。齐云深声音清冷:“有劳王小将军操心,只是我的身子足够夫妻敦伦。待家中添丁后,还请小将军务必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