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黎人的底气来自于她熟知原著。虽然剧情已经跑偏,但基础设定应该还是一样的……吧。

“你知道秦松的妈是怎么死的吗?”她望向陆浮。陆浮摇了摇头,秦先生忌讳提过去的事,秦松更不会说。方黎人叹口气:“是被秦先生的仇人堵在屋子里,活活烧死的。当时,她把唯一逃出的机会留给了还是小孩子的秦松。”

从那时开始,秦松就留下了很深的心理阴影,表现在一定会给自己的住所设计一条逃生暗道。他十分谨慎,基本没有外人知道他的这一习惯。原著里,还是杨慕芸凭着女主光环,偶然触发的。

虽然原著里杨慕芸被关的地方,跟他们现在所处的地方明显不一样。但之前陆浮提到过这一所房子是秦松为他自己取乐建的,那么存在暗道的可能性……估计超过百分之八十。

陆浮看着她笃定的小模样,面露无奈:“暗道,在哪儿?”原著里那一条暗道出现在书房,方黎人说了之后补充道:“唔,但是打开需要触发条件。”“什么条件?”陆浮问。方黎人回答道:“火。”

“你的意思是,要把这里烧了?”哪有这么离谱的事……

可这是方黎人唯一知道的办法。她说干就干,搬了一桶菜油到书房去。陆浮拦了一下:“你最好还是听话,让我安排你出去。”方黎人撅了下嘴:“闪一边去!”

她若不配合演戏,陆浮有通天的本事也难。然而如果没有她说的那回事,火势将外面的人吸引来是死,他们在屋子里被烧死也是死可就再也没有回头路了。他确认道:“你是从哪里知道这件事的?”

方黎人一愣,总不能说自己是穿书的有上帝视角吧,干脆推到死无对证的秦松身上:“他告诉我的。”陆浮嘴角一抽:“怎么可能?”“不信拉倒!”方黎人用肩膀把他撞开。

“等等!”陆浮在书房墙壁各处敲了一圈,回过头,疑虑地望着她,他走出去换了几个房间,重复刚才的动作,在他们第一天同睡的那个小房间的墙壁某处,总算听到了不一样的声音,他抿了抿唇:“你要烧,在这里烧。”

陆浮的眼神里带着赌一把的决绝。根据他的经验,如果暗道真的存在,只可能在刚才敲出不同声音的位置,但那也可能单纯是房间的特殊架构所导致的。然而他选择相信方黎人,这等于是,拿生命在陪着她胡闹。

方黎人谋划时,对自己的计划无比自信,压根没想过那只是一厢情愿的推理。看见陆浮的眼神,才意识到现在是真正生死攸关的时刻,不是玩游戏,不是穿书走剧情,而是生或死。对陆浮是真的,对她也是真的。

陆浮没有上帝视角,却愿意陪着她做这么无厘头的事。她别开目光,决定听他的话:“好。”

火焰从窗帘一角燃烧起来,很快蔓延了大半间屋子。方黎人瞳孔中跳跃着鲜红的火舌,开始感受到生理性的恐惧,一只手拉住了她发抖的手。没有任何一扇门弹开。

很快皮肤产生灼热的疼痛,之前淋在表皮的水蒸发殆尽,又被汗液覆盖。还是没有任何一扇门弹开。

捂在口鼻处的湿毛巾失效了,浓烈的烟味呛进鼻腔,连带着肺管子钻心的疼。还是没有任何一扇门弹开。

方黎人的意识开始模糊,任由陆浮抱着她的身体移动到火焰还未触及的角落,直到他们避无可避。失去意识前,她感受到陆浮将她紧紧搂在怀里,用自己的躯体为她隔离火焰。

“啪嗒。”门开了。

“咳!咳!”方黎人剧烈咳嗽,脸成了小花猫,心情却无比舒畅。他们从一条长长的甬道下来,这里应该是一间地下室,除了没有窗户,跟一般的住宅差不了多少,家具和电器都具备,甚至食物也不少。

往前走有别的出口。但两人都没有整理好下一步计划,决定暂时留在这里。

“真有你的。”陆浮苦笑着咳嗽。他是真的没想到,方黎人天方夜谭一样的提议,会给两人带来生机。

不过,说是生机还为时尚早,秦松背后的一些势力,恐怕会为了分权不惜一切代价追杀他们。他看了一眼方黎人,至少,该把她的未来打算好。

他洗了把脸,从屋子里找出备用通讯设备,一番组装后,联络上了方黎人之前见他联络过的那几个东南亚大佬。

她闹不清楚他要干嘛,云里雾里听了会儿,不得不佩服他的演技。陆浮利用信息差和时间差,隐瞒了秦松已死的消息,以秦氏的名义,分别让他们安排了避难所,车子,物资和钱。

方黎人问他:“你用秦松做背书,他们一旦知道他已经死了,不是会找你麻烦吗?”陆浮笑了笑:“等他们知道了,东西也安排好了。就这点东西,还不至于那些人下场来蹚这一趟浑水。”

他示意方黎人来登录她的银行账户,方黎人一辈子没见过这么多的钱,眼睛都变成了两个圈圈的符号。陆浮看了好笑,摸了下她的头发:“你可以实现自己环游世界的梦想了。”他的表情似乎在告诉她,之后一切可以安心。

原来那天他不仅听到了,还记在了心里。方黎人心里产生一丝古怪:“那……你要去干什么?”她话刚说完,陆浮瞳孔中的光亮一暗,从椅子上摔倒下去。

啊!方黎人懊恼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唐瑜给她的解药,怎么能忘了帮他打呢!她费心巴力地将昏迷的陆浮翻过身,针管插进他的胳膊,解药一滴不漏推进去。然后松了口气,这样就行了吧。

下午唐瑜怕她不信这是解药,还用少量药剂试验给她看了。不过唐瑜也说过,解药生效需要一定时间,可能两三天,可能四五天。方黎人问她为什么要帮他们,唐瑜回答说:“我永远忠于秦先生的意思。”

方黎人蹲在地上,双手托腮看着陆浮的脸:他刚才那一番安排的前提,恐怕是建立在以为自己会死的基础上吧。心脏莫名一酸,她找来个枕头帮他垫在脑袋和冰凉的地板中间。

陆浮醒来时睁开了眼皮,眼前却一片黑,看不见一丝光亮。他手一挥,打翻了方黎人给他放在旁边的水杯。他便愣在那里,像一座雕塑。方黎人看出他的眼睛的异常,小跑过来想告诉他解药的事。

陆浮将脸转向脚步声的方向,闭上无光的双眼:“小黎,你想知道我爸是怎么死的吗?”既然会死,他想把一切告诉方黎人,再龌龊的过去,也比她从别人嘴里得到不确定的版本好。

方黎人立刻将差点脱口的话咽了回去:“你说。”

第88章 | 0088 88.诉衷肠和调戏

“是我杀的。”他先一锤定音,轻轻落下敲击声。

没听见方黎人有什么惊讶表现,他便慢慢讲。奇怪,本以为难以启齿的事,看不见的黑暗中,讲出来也并不觉得心绪难平。

陆浮出生在一个封闭小镇,妈妈去世得早,爸爸在他很小时就抛下姐弟俩离开家,说是打工,也不见寄钱回来,人更是七八年见不了一面,跟没有爸爸也没差别。这样的情况下,陆汐不仅是他姐,也是爸爸妈妈的集合体。

陆汐很不靠谱,做事毛手毛脚,性格大大咧咧,好在人机灵,活泼嘴甜会交朋友,靠着一些亲戚邻居接济,姐弟俩不至于饿死,日子四平八稳过着。这样的情况下,陆浮当时的性格跟现在的表现完全不同,是个沉默而冷淡的少年。

他成绩很好,上中学开始,被保送到城里去读书,平时住校,周末偶尔回家,跟陆汐的见面不再像小时候那么频繁。他不知道陆汐因为不想待在空荡荡的家里,晚上出去交了坏朋友,还被他们欺负。

接到电话那一晚,他用平生最快的速度,在暗不见光的凌晨骑车三十几公里到了镇上的医院,陆汐躺在病床上,裙子上全是血和污水,脸肿得像馒头。“我姐,其实很漂亮。”陆浮说到这里时,停顿了很久。

方黎人的手在这时伸过来,握住他的手:“不、不是你的错。”这话很苍白。

因为那群人是未成年,最后赔钱了事,判刑的也没有判很久。更不幸的是,陆汐因此生了病。而陆浮的爸爸在此时回来了,跟陆浮说:“你专心读书,我来照顾你姐姐。”他占有了所有判决的钱,大家都夸他是个好爸爸。

小镇的流言是不讲道理的,陆汐被塑造成一个轻浮,自作自受的形象,到哪里都被指指点点。又因为病情越来越严重,她干脆不去上学了,整天待在家里。而这一时期,只有杨慕芸常常利用休息的时间来看望她,鼓励她。

后来陆浮回想,那应该是他姐去世前唯一的光亮与温暖。那时他还没有意识到,他姐在家里遭受着多么大的心理摧残。

第一次察觉到不对劲,是某天提前回家,看见爸爸把姐姐的衣服从洗衣机里拽出来,扔在地上大发雷霆:“谁让你把衣服扔进去的!你有病你不知道吗,那些脏东西传染给我还没什么,传染到你弟身上怎么办!”

陆浮听见后脑袋都在嗡鸣,大吼一声“爸”。低着头挨骂的陆汐看见是他,脸色一变,从门口跑了出去。陆浮一直找到天黑,才在河边看见姐姐。岸上投下的微弱灯光,照着她瘦削的脸庞,过去那种贫穷的傻乐在她脸上荡然无存。

但她在努力假装出来。陆浮看着那个笑很难受,努力了很久才有力气问:“他在家都这么对你吗?”陆汐摇摇头,张嘴,却什么都说不出来。她牵起陆浮的手:“弟,你别想那么多,好好念书,我很好。我们回家吧。”

陆浮整夜没睡,在想跟怎么跟陆汐说,他打算转学回镇上念书这件事。他听见大门开关的声音,以为是他爸又半夜跑出去喝酒,没有在意。第二天一早,有人在河里发现了陆汐。

陆浮很平静地参加了姐姐的葬礼。他离开家,没再去学校,他制定了一个计划。那几个欺负了他姐姐的人,他要一个一个地杀。十来岁的少年,在自己拿笔的手上一层层涂上鲜血。

杀到只剩最后一个人的时候,遇上了秦先生。那个人家里有些关系,前几个作恶者的死亡让他害怕了,找秦先生寻求庇护。陆浮当着秦先生的面,一刀割破了他的喉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