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宅里四处走动着秦松的人,陆浮顿时明白,秦松今日原本是来逼宫的。
秦先生不忍心杀死的这一头畜生,最终咬死了他自己。心里冷笑一声,他坦然地大步走进去。秦先生的病床边一地狼藉,设备仪器砸得稀巴烂,药品水杯散落一地。
秦松在秦先生未能瞑目的尸身边抱头痛哭,哭的却不是秦先生,而是他自己:“他居然把所有东西都留给了那个小兔崽子!他居然把所有东西都留给了那个小兔崽子!”
陆浮略略惊讶,他以为秦指岳只是一个不被秦先生重视的私生子,没想到秦先生最后会做出将一切留给他的选择。是对小儿子还有一分感情,还是不放心秦松?大概后者居多。看来,秦先生对秦松的父爱,还不至于让他那双饱经世事的双眼被完全蒙蔽。
秦松抬起头,血腥仇恨的目光盯着他:“姓陆的,你够狠。”陆浮看着秦先生青筋暴突的苍老面皮,内心不无悲凉地扯了下嘴角:“比不上你。”秦松猛兽般冲过来,极近地逼视,目光阴沉得像要嗜血:“那个叫秦指岳的小兔崽子在哪儿?”
陆浮嫌他离太近,波澜不惊地退后两步坐下:“这个点他应该睡觉了。不过你找他有什么用,以秦老做事的妥帖,如果你杀了他,或者囚禁逼迫他,必定什么都得不到。”被他说中,秦松抱着头,痛苦地嚎叫了两声,像疯了一样。
过了一会儿,他直起身,挂着一副古怪的笑容:“但是你可以帮我,你比我更熟这些生意里的门道,我爸死了,那些人就会看你的面子!我们一起把那个小崽子手上的东西架空,一点一点挖过来!花多久都无所谓,只有你能做得到!”
他朝陆浮张开双臂,“来吧陆浮,继续做我家的狗!”陆浮无言:“有病去治,我怎么可能帮你做事?”
秦松愤恨地看着他,脸憋得通红,而后却转怒为笑:“我知道你不怕威胁,但这个人说不定能让你改变主意。”他找来人吩咐两句,便似笑非笑地看着陆浮,笑容神经兮兮。
很快,陆浮看见了不久前才不欢而散的面孔,只看一眼便移开目光:“她是谁,我不认识。”方黎人被粗鲁地推到地上,闻言暴起:“陆浮,你……”秦松胸有成竹地笑道:“你好好看看,真不认识,我就把她杀了。”
陆浮好好看了她一眼,淡淡道:“真的不认识。”眼见那个神经病一样的男人在掏枪,方黎人扑上去揪住陆浮膝盖上的裤子:“陆浮!小陆爷!小陆陆!阿年!你不能提上裤子就不认人啊!”
“放开,”陆浮声线清冷地俯下身,“呵,你没有自尊的吗?”方黎人一愣,她居然被以牙还牙了!
秦松饶有兴致地看了看她:“所以,还是认识的吧?”陆浮扯了下嘴角:“露水姻缘罢了。”“哦,那就杀了吧。”秦松这个疯子很果断,直接枪口对着方黎人太阳穴,开始倒数。数到最后两个数,陆浮慢慢开口:“放下枪,我跟你合作。”
秦松大笑:“没想到,你还是个有情有义的人。”他收起笑意,目光一凛,“但是,我不放心。”他打开床头一个黑色的密码盒,从里面拿出一支浅绿色的针剂,针头插进去吸饱了液体:“这支药,需要每月定时解毒。我打到她身体里,你乖乖跟我合作,她就不会死。”
“秦松,”陆浮跟这个疯子说话从未这么严肃,“这种未经验证的药,你要是敢打进她体内,我绝对不会再和你合作,说到做到。”他知道秦松性情怪异受不得激,不能不给他台阶,竟然主动伸出了胳膊。
秦松瞪着眼睛看了他半响,目光转到那根精壮的胳膊上,鼻翼抽搐两下,怪笑道:“好,好!这样更好,反正你们谁也逃不出我的手掌心!”他将那根粗大银白的针刺入陆浮血管,药剂一滴不剩地推了进去。
“把他们带去我在半山腰上的别墅,好好看管起来!”秦松手一挥。陆浮没有反抗,出门后,抬手示意他的人不用管。车上,方黎人脸色呆呆的。
陆浮像在跟她说,又像是在自言自语:“自以为聪明的人,往往才是最蠢的。”
秦松的别墅把守森严,门口到处都是电子监控设备,连只苍蝇经过都会留下记录。方黎人心里急得团团转,陆浮却像回到自己家似的一派安详。也是,黑道的家族内斗他毕竟是专业的。
方黎人决定暂时放下私人恩怨,向他求教:“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陆浮像是还在跟她闹别扭,懒懒地打了一个哈欠,表情说不上柔和:“困了,睡觉。”
“喂……”方黎人惊讶他就这样放弃抵抗,更困惑他怎么会走向角落一个看起来最小最不起眼的房间。陆浮扬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秦松是个淫魔,这是他用来寻欢作乐的行宫,以他的胡闹程度,其他房间都有可能用来颠鸾倒凤了无数次。”
方黎人恶寒,又实在不敢一个人待在外面,快速小跑过去,在他关门前从门缝里挤了进去。
第82章 | 0082 82.同床春梦
见她进来,陆浮没说什么,对了一眼,顾自走进房间自带的卫生间洗漱。出来后,发梢湿着。
方黎人乖乖巧巧坐在床沿,抬着大眼睛看他:“你好了?”比起白天拒绝他时坚决冷漠的模样,温和了不少。这丫头一向是会审时度势的。
“嗯。”他掀开床上被子的一边,躺进去,身子差一点比床都要长。方黎人见他正经要睡,只好自己去了卫生间。
临时被虏来这个地方,换洗衣服一件都没有。恰好她穿的又是一条有点紧的牛仔裤,穿上床睡觉实在不舒服。见陆浮的背影貌似已经睡熟,索性除了内裤什么也不穿就走出去。
掀开被子的另外一边,同样躺了进去。中间离得远远的。
然而陆浮身材高大,被子里仿佛哪里都是他,动一下,挪一挪,就能触碰到一片肉贴肉的温热。每次她都像被烫到一样将腿收回来,慢慢地缩成越来越小的一团。
陆浮忍无可忍地说:“你是要我去地上睡吗?”“啊,不是啊。”方黎人错愕,他还没睡?
“我,我下面没穿裤子。”也不知哪一根神经搭错,她竟然照实把情况说了出来,说完才意识到这是一句暧昧的话。
陆浮沉默了两秒。“我明天让秦松安排换洗衣服过来。”暗夜里,他带着讽意轻嗤了一声,冷冷的,“你不用那么警惕。现在的情况下,我没兴趣当强奸犯,你不愿意,我也不会强了你。”
“不是……”方黎人有点尴尬地说出这两个字,余音消散在深沉的夜里。被子里窸窸窣窣,她慢慢把腿展开。柔软的脚掌不小心碰到紧致结实的小腿肌肉,谁也没有挪开。
身体的接触像是帮助找到一个倾泻窗口,她“喂”了一声,絮絮叨叨地说话:“那个疯子打进你身体里的药剂是什么,做什么用的?”
“谁知道,”他的回答很平静,“他在东南亚投资了很多非官方的制药机构,专门研发一些奇奇怪怪的药品。”
真是一个邪门的人,方黎人恶心地皱了下眉:“会有副作用吗?”
陆浮语气像是在说别人的事:“药物这种东西,没人说得准。”
“他说每半个月就要吃解药,不会不给你吧?”
“不至于,他虽然恨我,但还需要我帮忙做事。”
方黎人往里挪动了一点:“我们……不会死吧?”“不会,”陆浮许是困了,叹一口气,简短地说,“别瞎想。”
“那我们会……”夜已经很深,陆浮翻成面向天花板的姿势,存在气息强烈了一倍。他打断她的话,声调冷淡:“怎么这么多问题,不困?”
方黎人没了声,安静了一段时间。但从她的呼吸判断,也没睡着。“因为我……”她小声地说,“我有点害怕。”陆浮沉默地侧过头,黑眸在无光的深夜里熠熠发光。看着她又把身子团了回去,抽了两下鼻子后,呼吸逐渐平稳了。
他一动不动,盯着她圆圆的肩头一起一伏,不知过了多久,伸出手,握住了她的肩,稍微使力,将人转到正面。盯着看了两秒,带进怀里。手掌在犹豫后,安慰性地拍在她的背心。这个时候抱她,应该不会被推开。
他慢慢地摸着她柔软顺滑的头发,甜蜜的馨香扑进鼻腔里,安抚躁动的心灵。秦先生死得突然,让他猝不及防。多年的坚持中,一些东西仿佛成了空,心里也有一个角落感到空茫。
世界上,能让他感受到存在意义的人又少了一个。
睡不着的人其实是他。陆浮把下巴放在方黎人的肩膀上,如同冬夜里冻了很久的人,一点一点汲取温暖。
不知不觉,被子下两具身体靠近在一起。胸膛上,贴近了两团棉花一样的柔软。贴在头发上的大手,沿着背,滑向胳膊。停留了一瞬,手指如同长脚的蜘蛛,一根根从胳膊,挪到侧下方饱满的温热。
手感变得极度的软,他忍不住把头埋进她的脖子,磨蹭着深入。然后张开口,含住领口处露出的锁骨,舌尖轻轻地舔。
方黎人睡觉一向不安分,认识她的第一天就知道。她上半身突然扭了两下,腿抬起来,膝盖碰到他的大腿,蹭了一下后又放下去,然后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嘤咛。
陆浮松开她,分开半个手臂的距离。望着她的睡颜,依旧那么安详。嘴上说着什么害怕,睡得那叫一个香。都这样了,半点要醒的意思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