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太多受辱的普通人,因为害怕这些相互庇护的恶人,又或者能力太弱难以抗衡,只能默默地吞下苦咽,而这一次陆旭秋好不容易说服了几位证人,收集了一些影像资源,外加有睿达做靠山才能正式立案,但俞振北如果就这么断尾自保,那么再将他定案就困难了。

“办法是有的,我们得找到更强有力的证据,并且能直接指向俞振北。”闻若康思索道,只是时间上并没那么好把控,“还好他一时半会儿走不掉,上面肯定会派人盯着他。”

“留给我们的时间有多久?”

“半年吧最多。等案件审查期和起诉期一过,只要任晓骅顶罪判刑,他肯定会找机会逃走。”闻若康有些担心,一来俞振北是个心狠手辣的人,但他的淡定已经到了一种诡异的地步,还是说早就做好了弃子的准备?

“那我试试看能不能再说服些证人。”

陆旭秋把线索往前推,尤其是俞振北还在位的时候,那时他如日中天,有许多新人被强迫进行性交易,然而时过境迁,大部分都已经成家立业,为十多年前的例子出面无异于毁灭自己好不容易换来的平静生活。还好陆旭秋契而不舍的游说终于发挥效用,亦或是因为公开的舆论批判给了对抗的勇气,接二连三又多了几位出庭作证的证人。

然而,就在一切进展顺利的时候,在一个月后的傍晚,陆旭秋刚出公司就被突如其来的警察团团围住,并以“教唆欺诈”的罪名扣押,其原因竟是有几位举证的关键人陆续翻供,以“受到陆旭秋诱使而撒谎”的证词,将案件的本貌完全扭曲。而最初的几位证人也在高压之下,纷纷承认自己与陆旭秋所有联系才会主动检举。

消息一爆出,社会舆论大变,上下哗然。陆旭秋这个名字和北昇集团同时挂在热搜上,并伴随着许多闻所未闻的“黑料”,如sm、男同、富人圈的男妓等等,甚至连他曾经获得的奥数金牌也收到了黑幕的质疑。

一时间,“可恶的”“贪财的”“受利益驱动”的小丑形象是如此生动地活跃在网上,有许多“他的朋友”绘声绘色地描述和他的故事,那些可笑的谣言加上p过的照片看起来是如此真实。而他真正的朋友,像叶沛元,像曾经给他拍过照的老冶却被无端辱骂以至封号。

原来这才是俞振北真正的招数,他在等,等始作俑者浮出水面。只要布下陷阱,等陆旭秋去联系新的证人时,就可以将计就计,从证人到证词,所有的正义都在最合适的时机黑白颠倒。

恨,再大的恨意又如何?难道那些人就没有把柄了吗?

家人、朋友、子女,只要有所羁绊,全是弱点。人都是懦弱的,自私的基因才能延续,为了保全自己并不无耻,守护爱人不也是伟大吗?

北昇的性贿赂如罗生门愈演愈烈,理中客骑墙派阴谋论一环接一环,到最后已经完全找不到一片纯正的净地,高喊着让我们回归事件的本貌,可事件的真相谁知道?

而更糟糕的事情也在此刻发生,就在闻若康准备出面保释陆旭秋的路上,遭遇了一场“意外”的严重车祸。

肇事司机酒驾当场去世,车辆正面碰撞损伤超过4%,闻若康的肋骨断裂四根,肺部受到压迫,头部受到剧烈创伤,失血过多,在抢救室呆了十二个小时都没脱离危险期。

而叶沛元接到电话的时候,耳朵里只剩下“重症监护室”“生死不明”这几个关键词。

一方面舆论打得不可开交,另一面康明和闻澄的股价也受到重创,俞振北的怒火波及到了所有人,甚至连叶沛元在第三天去医院的路上都被自己的大哥直接送回了老宅锁在家里。

花费两年多的时间精心布下的局,被对方只用两个月就解开,仿佛是在上演一场真正狠毒至极的复仇。局势反转得太快,那些鼓起勇气的证人也在混乱中被一一策反,除了一位遭受性侵而自杀的受害者家属,其他人都像被噤声了一样,退出了这场不自量力的对决。

陆旭秋身陷囹圄,从被押解的那天,他所有的通讯设备都被没收,他对外界一无所知,看守所的环境非常糟糕,还好他能抗能打,没人能出手伤他,但永远馊掉的饭菜和不停找茬的犯人,都让他感受到一种被刻意安排的愤怒。不过,最难熬的莫过于每天的审讯,一遍遍地重复问话和亮到刺眼的白炽灯,都在提醒着他的无能为力。

没有人联系他,也没有人来救他。

一切都在朝着不可预知的糟糕方向急转而下。

直到

“喂,出来!有人来保释你。”

不知过了多少天,他终于听到了解救的声音,或许是他被关的太久了,仿佛出现了错觉。他看着那站在玻璃窗外的男人,那西装好像陆维倾。

他急切地迈着步子朝外跑去,他迫不及待地,像沙漠里饥渴的旅人,紧紧地拥抱对方。

冯澄澄愣住,他转过头,露出难得认真的表情对他说,“来,跟我走。”

【作家想说的话:】

倒计时-14

第九十七章 正式开庭 (陆维倾VS俞振北) 章节编号:6682411 ㈨⒔91㈧

冯澄澄没有开着他那辆骚气的跑车,而是带着他上了一辆黑色的阿尔法,坐在驾驶座的是一位穿着小羊皮西装扎着高马尾的年轻女士,她见他们上车之后,说道,“我们时间不多,需要尽快,辛老师他们已经在法院了。”随后立刻发动飞驰向前。

“法院?为什么去法院?”

女人透过反光镜看了眼满脸焦虑的他,“陆先生没和你说吗?”

陆旭秋睁大眼睛,好像听错什么,“你指的是谁?”

“陆维倾,你的父亲。”女子扶了扶镜框,然后将放置在副驾驶的座椅上的包往后一扔,冯澄澄立刻接住,并将几件衣服拿了出来,是一套崭新干净的白衬衫黑西裤。

“你把这个换上,打扮得干净沉稳些,才能博得法官的好感。”

陆旭秋搞不清目前的状况,手足无措地捧着衣服,面对这突如其来的一切,他更关注陆维倾这个名字。

“你们到底在说什么?”

冯澄澄顿了顿面露难色,有些欲言又止,“那个……你不在的期间,维倾他告了俞振北。”

“什么?!”

坐在驾驶座的女人似乎不想让冯澄澄提太多,“过多的细节没时间详细描述,一会儿开庭之后,请您配合陆先生的指控如实回答就可以。”

平时里嬉笑怒骂爱吃豆腐的冯澄澄,这次倒是格外严肃正经,手搭上他的肩膀,用掌心的温度传达安抚的情绪,“你别担心,也不用想太多。陆维倾是有备而来的,而且辛律师是大名鼎鼎的金牌律师,他很厉害的。”

一时间陆旭秋脑子里被无数个问号和感叹号塞满,有备而来是什么意思?告俞振北吗?告什么?性侵吗?那所有人都会知道他是双性人的身份吧,这不是他最大的秘密吗?难道他不在乎了吗?

当陆旭秋心绪不宁地被女助理带入等候室,以便随时进入证人席,这场万众瞩目的案件也开始了第一次庭审。

这是一场公开的案件审理,现场除了与案件相关的家属旁听,亦有记者在旁采访报道。由于涉及到已退休的中央干部,所以不能录音录像,只能用传统的笔录方式。

陆维倾的辩护律师辛畅,正庄重严肃地宣读原告的诉讼。

“非法囚禁”“性侵猥亵”“故意伤害”以及“蓄意谋杀”,每念到一个触目惊心的字眼,不少媒体人都像听到什么宝贝似的奋笔疾书,在这样笔尖摩擦在纸张上的沙沙声中,陆维倾反而像一个局外人,他面无表情地坐在原告席的座位上,仿佛在听着别人的事情,但如果顺着他的目光,便会发现自始自终他都牢牢地盯着被告席的俞振北,那眼神如鹰一般锐利,又像毒蛇一般阴冷。

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双方都卯足了劲,俞振北的辩护律师袁斐亮是红圈所出身的大律师,他作为智囊团最重要的一员,在诉讼陈述之后,有条不紊地回应道,“在调解环节我们就沟通过,我方从未否认过与原告之间存在性行为,但我们需要澄清,这些都是发生在双方自愿的前提下。”

辛畅预料到对方的说辞,立刻站起来反驳,“双方自愿为何会造成严重的性伤害?之前提交的联合医院的就诊记录,1998年的2月1日,委托人出现重大的性器官撕裂和大出血,这是极度令人发指的性暴力,并且在2月1日的就诊记录后不久,原告被非法囚禁,从时间方面来看,与委托人被迫退学的日期完全吻合。同时,我方需要郑重申明,这并不是第一次。早在上一年的五月中旬,被告已经采用同样的手段对待委托人,当时还有室友前去警局报警的相关记录。”

这两份材料相当清晰地描述了当时的陆维倾所遭受的一切,面对这样赤裸裸的揭露,处在家属席的方剑感觉心口绞痛,仿佛一下子回到多年前,那时陆维倾含糊其辞地表述他遭遇的痛苦,细节像是轻描淡写地带过,而如今在残忍直观的医学记录面前,他才知道痛苦是有形容词的,是那样具象。

袁斐亮同样有所准备,他说道,“同性之间的性行为伴随着一定程度的撕裂是很正常的,且这份医疗记录不能证明是原告与我委托人之间发生性行为,也许是原告和其他人的。这不是直接有效的性侵害证据,我方要求反驳。另外,针对原告律师所提出在199年月的事情,我方也有更完整的影像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