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不能。”陆屿然喝过一口后将酒杯放下,后背往椅背上靠,说出的话真是又冷漠又冷静:“凌枝是阴官家家主,她匿气成圣,别说两个,就是二十个,她真想要,又怎么样。”
"????”
陆屿然接着说:“讲讲玄桑这个人。”
“匿气九境,顶级阴官,以他的本事,如果没留在渊泽之地,大执事一职跑不掉。他执掌本家多年,代行家主之责,鲜有差错,这样的人,家主想留在身边,合情合理。”
“你与温禾安怎么从没这么想过?”
陆屿然回他:“我和她在一起的时候已经知道爱情是什么,明白我们对彼此独一无二的重要性。”
“凌枝呢。她懂吗?你让她懂了?”
听到这里,商淮只有苦笑。
他大概是没有这个本事。
“还有一个人的说法,你听听。”
陆屿然招手要了壶茶来,将另一个人的意思转告给当事人:“凌枝心气高,性子傲,想得到的东西很少得不到,唯一一样闹得人尽皆知比较难看的就是她师兄。多年相伴,求而难得,执念颇深,让这样一个人真心实意回头求和,不咎于打了场以少克多的胜仗,很少有人能拒绝这样的战利品。”
“凌枝在感情上不会想太多,这你知道。”
这娓娓道来的口吻,语调,猜都不需猜,就知道是温禾安。
说完,陆屿然不再提一个字,就专心饮酒,喝茶。
商淮这酒是越喝越清醒。
最后,陆屿然敲敲桌沿问他:“想也想了,嚎也嚎了,你现在是什么想法。”
“要真打定主意断情绝爱,巫山不会交你出去。”
真说要断情绝爱,商淮又舍不得,心里刀割一样,他咬咬牙,冷气直灌入肺腑:“我知道了。我同她见一面,说清楚。”
陆屿然朝他摆下袖,意思是随他。
两天后,凌枝到了巫山山脚下,一处阴官私宅中,商淮得到消息,空间裂隙随后也开到了这里。
她还是走前的模样,明媚烂漫,眼中不见一丝阴霾。
商淮是真肉眼可见的瘦了,一眼过去就能看出憔悴和疲惫,不知多久没休息过了。凌枝仍不知要与旁人分享所爱之人意味着什么,是怎样的心情,以为四方镜上寥寥几句已将此事解决。见他这样,第一反应蹙眉:“你怎么了?受伤了?”
商淮牵强地提了下唇,吐出一点胸中郁气:“没有。”
不在看不见脸,听不见声音与语气的四方镜上发生争执,这是陆屿然教他的。
天色不好,乌云蔽日,狂风忽作,凌枝看了看晃动不止的树梢,上前抓住他手腕预备往屋里走:“傻站着干嘛。这里从前是阴官住所,来之前我让他们都收拾好了,这次回渊泽之地,我带了样东西出来,你肯定没见过。”
“等会看。”商淮站在原地没动,低头看着两人交触的肌肤,慢慢吐出口气,下了决定似的:“凌枝,我们聊会。”
闻言,凌枝松开他,觉得他今天好不正常,略点点头:“要聊什么,你说。”
商淮抬眸看她的眼睛,道:“你和玄桑的事,还有谈的余地吗。”
凌枝认真看他,看了好一会,摇头道:“我答应了师兄。”
她不轻易答应别人请求,答应了就一定会做到。
商淮久久沉默,而后搭手遮了下眼睛,听见自己苦涩的呼吸和字音:“确实是没什么好说的了。”
“我接受不了。”
怕她听不明白,他艰涩地重复一次:“凌枝,我接受不了。”
“别的什么都行,要学,要让,要迁就,我眼也不眨都答应,就这个不行。”
凌枝眼尾敛下来,算是明白了:“你对我师兄有很大意见。你们之间有过节?”
瞧。
你瞧。
到现在,她都还是认为他接受不了的是玄桑,原因是两人之间或许有过摩擦不和。
“没有,我没同他接触过。公事上没有,私事上也没有。”
商淮深深看着她,眼里的情绪热烈压抑,沉甸甸积着,声音着:“我说的接受不了,是你师兄不行,别的男人也不行。”
凌枝眼眸微垂,直言:“我不懂,为什么。”
她双唇一张,颜色嫣红,像将人心口撕开后渗出的一点点血,要多残忍就多残忍:“从前的三家十六姓,如今的二十四族,当家者知己无数,后院家眷无数。不是照旧夫妻和睦,琴瑟和鸣。”
至于让他把自己搞成这幅模样,如此大动干戈么。
“我只要你与师兄而已。”
“他们的道侣能够容忍,师兄也能接受你。你为什么觉得我这样做是不喜欢你,不够重视你。”
话音甫落,万籁俱寂。
商淮憋了好几日,想了无数遍,想要好好解决这件事,现在发现,不行。她每说一个字,他脸色就控制不住更白一分,从未有哪一刻如现在这样,血液都凝结成霜。
听下来的意思是,别人都能做到,他做不到,他小气,没有容人之量。
“我此时若用陆屿然和温禾安来反驳你,你只会觉得各人有各人的相处方式罢了。”
常年游走在纷杂的事务中,商淮抓过太多问题的本质了,这几天的沉淀,他知道根结在哪:“其实并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