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每一日,他都幻想着得到它的另一部分,而且他有预感,这个梦想很快就会实现。

一阵风吹来,室内唯一的烛火熄灭,连成雍警惕地收起心法。对着黑暗里多出来的身影问道:“你怎么来了?”

“我现在的身份,来找你难道不是理所应当?”

连成雍不耐道:“既知道,那便应该守好规矩。”

“哈……你也配谈规矩二字?”那个人靠近连成雍,在他耳边讥笑道:“二十年前为一己私欲,灭晏家满门,陷害律长风。而如今,又开始听命于主人,首鼠两端,两面三刀,你又何曾守过规矩?”

被人道尽龌龊秘事,连成雍毫不慌乱,反而好奇道:“你怎会知道这些?”

“何止这些。不知连庄主是否还记得品花楼的那几十个亡魂。”

连成雍震惊,“难道你出身品花楼?”

“放心,我来并不是要向你讨债。”那人冷声道:“我只是想提醒你,别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黑暗中的声音,凸显几分阴厉,“首先,你也该注意到自己身侧潜藏的危险。”

寒月栖空,夜风拂过,竹影摇曳映在萧浔的窗前。

室内,他正闭目凝神,独自一人运功调息。

为阿九疗伤之后,他每当动武,就明显感觉到体内有股真气绵延滞后,无法维继。

所幸,他的内力至阿九体内如雾释冰融,化作涓涓细流,被全部收拢,她的积年寒症好了大半。

若要完全痊愈,尚还需要再进行一次。

只怕到时,他将会有很长一段时间,形同废人。想到其中缘由,萧浔只觉得冥冥之中,自有因果。

天一无道本就是和那个功法相辅相成。他如今内力不继,是因为阿九没有丝毫内力,无法维系他们二人之间的平衡。

萧浔收掌,睁开了双眼,心中五味杂陈。但能落到这个地步,算不算是他甘之如饴?

思绪万千之际,案上的烛火忽而一颤,萧浔警醒,即刻握紧了手中的剑。

十几只银针刺破窗纸飞入,直射而来。他不过稍许侧身,扬手挥下长剑,封禹寒光未现,那些针被剑风引转,瞬间改变方向,一根根扎进墙壁,齐刷刷地排成一列,不偏不倚。

窗外一阵掌声响起,伴随着笑声:“哈哈哈……好俊的功夫。”毒娘子掀窗叹道:“多谢萧盟主手下留情,没有把灭魂针打回来,我恐怕是躲不掉的,那上面可是淬了我精心炼制的剧毒。”

这毒娘子如鬼影出现,萧浔心底深处横亘的那根刺冒了出来,他凤目凝寒,冷硬道:“我对你,不会手下留情。”

毒娘子见他这般态度,料想自己这是勾起他的伤心往事,忙咽了咽口水,解释道:“萧盟主,那件事我真不是故意的。”他闻言,眸光愈冷,吓得她退后几步,“我本来只是想惩治一下容映澜,可没成想阿九姑娘她会去,误打误撞,他们就……”

“而且这也不能全怪我。”她开始推脱,“你应该了解你那好友容映澜,他眼高于顶,若不是他自己有意,又岂会因为中药而随便……唉,唉,别拔剑。”毒娘子慌张道:“萧盟主您先别急着杀我,我此番前来是有使命在身,有个人想见您一面,不知道您可有兴趣?”末了,还低声补充一句,“这可和你的阿九有着极大的关系。”

毒娘子道完,心虚地跑远了。萧浔身形未动,暗暗握紧了封禹剑,一向断然的他开始犹豫起来。最后终是下了决心,从窗中跃出,追了上去。

行至山庄远处的树林,毒娘子主动消失了。萧浔向前行走,此时乌云蔽月,林中漆黑一片,他却能看得分外清楚。

不远处隐隐约约有个人影,背身而立,一丝不动。萧浔止步时,明月摆脱桎梏,光华流泄,那人转过了身。

毒娘子守在林外,脚步徘徊,思考着水火不容的两方怎能相见呢?她绞尽脑汁也想不通,最后只得出一个结论:晏清河快完了,她只能选择回到雪饮教。

突闻风声响动,毒娘子手中捏了几根灭魂针,还来不及出手,便感觉到颈间凉透,月光下一把剑似裹着寒霜,直指她的脖子。

“孟……孟主事?”毒娘子颤声道:“属下自问对雪饮教一片忠心,不知您意欲何为?”

孟奚并不收剑,质问道:“她要做什么?”

“属下不知,就算知道,若没有教主的命令,属下无可奉告。”毒娘子望着眼前的少年,不复以往的温润柔和,素日如星河璀璨的双眸此刻如墨夜深沉,她心头恻怛,道:“请孟主事不要再为难属下了。”

长剑归鞘之声响起,孟奚收剑转身,徒留毒娘子对那远去的白衣背影久久失神。

发疯倒计时,我可能要开始酝酿一下了。

77.庄生晓梦 < 淮梦旧曾谙(NP古言江湖)(无名无姓)|PO18臉紅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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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庄生晓梦

那个人转身的刹那,月华流转,全身似笼在虚幻光影里,朦胧不清。

随着她一步步向他走来,既熟悉又陌生的容颜渐渐明晰。那些搁置在他心底,久久不想去触碰的真相,像是潮汐退落后的暗礁,无所遁形。

“萧浔,是我。”她踏步靠近,不曾想,那把未出鞘的封禹剑横亘面前。

“晏清河。”萧浔抬臂执剑,念及这个名字时,没有任何温度。

既是预料之中,又是出人意表。晏清河敛起笑容,面无表情道:“我自认若有心模仿,几可乱真,你是如何看出来的?”

见他眉目沉凝,并不作答,她忖量愈深,怀疑道:“你既然知道我是真正的晏清河,那你可是已经知道……”

萧浔展眉,眸光释暖,“她叫什么名字?”

“盛九焉。”

“盛、九、焉。”萧浔一字一句,每个音节都化作无限慕念,流连齿间。

他垂下手中之剑,无可置辩,“盛九焉是雪饮教之主。”

“你早就知道了,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晏清河极力维持冷静,来掩盖内心的惊慌,“萧盟主,我不得不佩服,敢于迎风执炬,你可真是胆略过人。”

萧浔冷笑道:“你们的胆子岂不更大?竟然无所畏惧,将记忆武功全失的她送到我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