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袭明黄常服的女子拾级登上高台,朱旗猎猎招展下,仅仅是一个回眸,尽是宏图揽望,俯瞰众生的器宇。

与张扬的眉目不同,女子下半张脸内敛许多,尤其那个若有似无的笑容,让她莫名有些熟悉。

有道是书画传情,一幅写意便栩栩如生,对画中人的神形捕捉如此细致入微,足见作者用心真切。

阿九凑近了找,右下角处果然有鉴藏印,竟然是宁王的私人印鉴,这画是姬昱宸所作!

姬昱宸不近女色,能得他这般青睐,莫非此女是姬聿的母亲?

阿九恍然大悟,难怪她会觉得熟悉,这女子的笑容暗藏智珠在握,神态举棋若定,简直和姬聿如出一辙。

只是天下间能拥有这种气质风范的女子会是谁?

阿九不由得联想到姬聿在她耳畔说的那番醉话:“那个人啊……所目之山河皆是其枕塌,所育之万民皆是其子众,所循之礼法皆是其权柄……”

莫非,那个人是……君主……当今圣上熙耀帝……

“怎么会?”阿九不敢置信,宁王对他的姐姐……姬聿是女帝的……儿子?

“不可能!”阿九摇了摇头,若说宁王对姐姐有孺慕之情,姬聿肖似其姑姑,也是说得通的。

总之,此等秘辛不是她该关心的。

现在,她唯一的要事是打开这个机关,可以确定的是画上的女子极有可能是女帝。用她的名讳试试?倒是听府中女使提及过。

姬、昱、珩。

排除“姬”字,“昱”又是辈字,并不特别,那就是“珩”字。虽然笔顺多,但结构简单,组拼起来要容易得多。

阿九手指拨动,将可用的铁块移至中央,总是差那么几笔,又只能退回换位,试到最后竟然只差最后一笔便能拼就。

眼看亥时将过,她的额头冒出细汗。无奈只能打乱重来,把数块铁方进退滑动试了无数次。

最终,尝试不缀,一个“珩”字跃然中央。

却,并无反应……难道是她猜错了?

几个呼吸间,她想得是,不如就这样算了。

突然“咔”的一声闷响,那方格铁盘便像是一道门,从中间缓缓分开。

最里面是一本靛蓝封面的册子。

阿九欣喜地拿出来,粗略翻看后,不禁心头燃起一股怒火,她紧紧攥着册子,扼住想要撕了它的冲动。

冷静下来后,还是将它收了起来。毕竟是辛苦得来的,让萧浔看一眼最为稳妥。

但她还是没忍住,咬牙切齿地瞪了一眼沉睡的姬聿,推门跑了出去。

0015 15.珍珑试剑(一)

阿九借着夜色掩护前行。

宁王府出奇的宁静,一路上也没撞到半个人影,她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

难道……萧浔……

当下顾不得遮掩,飞快跑起来。

还未至珍珑阁,她便遥遥望到危楼之上的那道身影。

皓月清辉下,他负剑站在攒尖屋顶上,衣带当风,颇有遗世独立之感。

虽然看不太清,但那轮廓修长轩举,一身玄衣如月宫暗影,隐隐散发出泠泠杀气。

不是萧浔还能是谁?

她松了一口气,躲在附近的假山石后,暗中观察局势。

只见偌大的场地上,聚集着一帮人,里三层外三层,将珍珑阁团团围住。

她直觉以此为中心,周围形成了一个巨大杀阵,那些个形貌怪异的武林人士都蓄势待发,看那架势,想必都是世外高手。

虽从未见识过萧浔的武功,但江湖传言他难遇敌手,应该不虚。

所以她并不担心,只待他解决一切后再出去。她没有武功,帮不上忙,若被这些人发现反而令他掣肘。

阿九用衣袖扫了扫石上的尘土,坐了上去,看来今夜萧浔是要闹个人尽皆知,有得好等。

两方对峙,皆沉默不言,其中浮屠刀徐生斩乍然高声道:“珍珑阁中机关遍布,多少高手命陨于此,不会武功的文人书生为何独闯珍珑阁,莫非那名册藏在珍珑阁?而你……意在那名册。”

见对方不语,他癫狂大笑,横刀遥指屋顶上的那人,“全身而退且分毫不伤,除了那本事通天的萧浔,老子想不到别人。哼,阁下是叫荆楚还是萧浔,且不必再戏弄我等!”

风波恶嫌弃道: ? “你这老儿,要上就上,从这里废话个什么劲儿,且让我先试他一试。”说罢凌空飞上,双掌引转。

一旁的白眉生抬头,叹道:“原来这就是凌苍崖绝技,排风掌。”

只见风波恶喝叫一声,双手挥向身下的屋顶,掌风所过之处,片片青瓦如剥鱼鳞般被一连揭起,伴着枯叶灰尘混作一个气团,以风卷残云之势,袭向萧浔。

谁想对方身子竟动也未动,只在快被近身时,抬了抬左手,四两拨千斤一般,那气团便转了方向,更快,更强,雷霆万钧,风波恶根本无力招架避闪,反被自己的罡气击飞,漫天碎瓦砾片里他直直落下。

被离得最近的徐生斩接住,他脸上身上被割出道道伤痕,连连吐了好几口血,还笑道:“算你这老儿还有良心……”话还没说完便被对方丢到一旁,只得安心运功疗伤。

灰尘散到阿九那里,她扬袖挡住,暗想这萧浔果然非同凡响,逃离这里的信心又增了几分。

只是,她放下袖子,偷偷向外望了一眼,这剩下的人更不是好对付的。

徐生斩擎刀跃跃欲试,白眉生抚摸着手中的判官笔不知在想些什么,还有那雪域双魔相互示意,便十分默契地按兵不动,摆明想坐收渔翁之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