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不是什么好预兆。

周书砚抬手捂了下剧烈瑟缩的胸口。

细微的情绪变化,事关沈新棠,沈知夏就很警惕的捕捉到了。

难以接受,沈新棠在那样的火光里,还能完好无损的走出来,沈知夏垂眸隐下眼底的戾气,娇软的身子贴近周书砚的脸。

“你要实在担心,要不还是追上去看看吧,我只是单纯的吸入毒烟,没事的,一个人去医院也没关系的。”

周书砚闻言容色一顿,恍然扭头,果然看到沈知夏苍白得过分的小脸。

总算想起来沈新棠掉落之前,他应该要干的正经事,周书砚晃晃脑袋,把不该有的情绪抛开:“担心?一个马上就要离婚的贱女人,她有哪点值得我担心?”

不发一言的重新把沈知夏推回车上,一路驱车,直到医院。

经检查,沈知夏确实吸入了不少毒烟,不过没有大碍,多休息两天,休息好了那就好了。

比起毒烟,更重要的是她肚子里的孩子。

“你怀孕了?我们不是一直在做措施,怎么会怀孕?”

突如其来的消息,把周书砚震得外焦里嫩的,他甚至都说不清,他对这个孩子,是期待,还是不期待。

将他神色看在眼里,沈知夏狠狠捏了下藏在被子下的大腿:“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是不是之前玩得太开心,戴套太晚了,没把保护措施做到位。”

她顿了顿,抬起红得不行了的眼睛:“我知道你还没有离婚,这孩子来得也不是时候,你要实在介意,我就先把孩子打了,反正我们还年轻,以后总会再有孩子的。”

周书砚被这一眼看得心都软了。

自问没有做好当父亲的准备,但他也不是不负责任的男人。

“怀都怀了,生下来就是,你别乱想,好好养胎。”温柔拍拍沈知夏的手背,又在她额头吻了吻,周书砚说:“我会尽快和沈新棠办离婚手续,沈家那边我也会施加压力,催促沈伯父尽快把属于你的认亲宴会给办了。”

证领了,亲认了,周书砚从此以后就是她一个人的丈夫,沈家也是她一个人的沈家。

做了十五年的梦,终于得以实现,沈知夏强力忍住笑意,摸了摸尚无起伏的肚子:“我都听你的,书砚。”

周书砚在沈知夏的病房待到夜里,陪她打完针吃完饭,又把她哄睡,把有关她的各种禁忌细细叮嘱一遍护工,人才离开。

出了医院他也没有回家,直接调转车头,去沈新棠那里。

第9章

沈新棠和沈知夏不在同一个医院。

沈知夏有周书砚作陪,又顶着新晋沈家大小姐的身份,去的自然是海城最好的私立医院。

而沈新棠一个人,还受着伤,没多少力气折腾,当然越近越方便,于是她就去了个离餐厅不远的连三甲都算不上的小医院。

医院条件简陋,好在医生护士素质都不错,对她也还算细心。

而且她当时的状态只是看着狼狈,因为她在心如死灰的时候看到了沈母,犹有不甘的想搞清楚真相,在地底下和妈妈相见也好把话说清楚的缘故,她就当机立断的浸湿桌布,裹住自己。

桌布的材质比较厚实,浸水后更加沉重,为她遮挡了不少火光,因此她除了一头长发,真正被火烧到的部分其实不多。

比起烧伤,更严重的是她从二楼跳下来的骨折伤。

不过比起活活烧死在包厢里面,骨折也不算什么大事。

心里有了对比,对少部分烧伤和一条腿骨折的结果,沈新棠总体还是比较满意的,对救治她的医生照顾她的护士,也很感激。

“谢谢你们这么尽心尽力的救我。”她笑了笑,伸手摸向因被烧到而卷曲结成一团的头发:“能不能麻烦你们,帮我叫个理发师上门,把我这一头碍事的头发给剪了啊。”

如果追求完美做造型,当然需要理发师,但沈新棠的头发都烧得差不多了,不剃光头已经很不错了,当然没办法做造型,如果只是把坏的部分剪掉,现场的护士就可以做到。

刚好这会是晚上,大部分病人睡着了,需要做的事情也不多,护士就拿来剪刀,用一张很大的白布围住沈新棠的脖子,帮她剪了起来。

大剪刀咔擦咔擦,剪断烦恼丝的同时,也剪去她整整十五年的牵挂。

心早已死透,沈新棠表情麻木的没什么反应。

周书砚看在眼里,心也难言的酸涩起来。

沈新棠过去那么爱美,每一根头发丝都费心费力的养护,爱惜程度不亚于她的脸。

这样娇俏的小姑娘,什么时候受过这等毁容断发的锥心苦楚。

明知违背他的后果,是痛苦和难堪,她还一定要做,是因为过去爱极了,后来才会恨极了吗?

忽然觉得,他这些年也挺对不起她的,周书砚安安静静的站在那里,发不出声音,直到沈新棠剪完头发。

一头飘逸曼妙的青丝,剪成令人惋惜的狗啃寸头。

即便如此,她瓷白精致的脸蛋,不但不因发型而显丑,还因为无所遮挡,而有一种光华耀眼的美感。

都寸头了还好看那就是真好看啊。

周书砚又不是瞎子,认识这么多年,自然知道沈新棠很漂亮,但还真的没有见过,她如此纯粹脱俗的模样。

忽然想起十几岁的时候,班里还有学校里不少校友知道他和沈家是邻居,请吃饭送礼物贿赂他,托他给沈新棠送情书,还在学校论坛发帖,选沈新棠做校花。

那么年轻的沈新棠,定力却那么足,从来不肯要任何哪怕很昂贵的礼物,所有情书还没入她眼就直接撕掉,论坛上闹得轰轰烈烈的校花排名她也置之不理,他无意中提起时,她还要嗔一句:书砚哥哥我到学校是来学习的,不是来交朋友的,你可以不理解我,但一定要无条件支持我,好不好?

但就是这样口口声声只想学习不想交朋友的小姑娘,却在十六岁那年,他一试探着告白,她就欣喜的红了脸:我愿意做你女朋友,书砚哥哥。

她大约真的很喜欢他。

其他男生为她做过的许多事,他以为她从未放在心上,没想她表面上是浑不在意,实际上全都记在心上,还一件件的为他去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