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多天的反复拉扯,早已耗费了她全部的心力。

哪有什么那么多万般不在意的从善如流呢,不过是和着眼泪往肚咽,强撑笑颜罢了。

周书砚抱着沈知夏,一路出了餐厅,来到外面的马路上。

新鲜空气扑面而来,看不到火光了,也听不到餐厅里面的人头攒动,沈知夏不安的动了动身子,从周书砚怀里钻出来。

“书砚我们这样会不会不好啊?再怎么说,新棠也是你的妻子,还给爸爸当了十五年女儿,她就是有错,也罪不至死,这样把她关在铺满汽油的房间里面,会不会不太好?”

嘴上这么说着,抓他衣服的手是一点都没松,娇软妩媚的身子,还配合的颤了几下,又紧张又害怕的样子,可谓是把又当又立表演到了极致。

偏偏周书砚就吃这一套:“之前小打小闹也就罢了,你总说她不容易,劝我多理解,我也不计较了,可她这次为了争沈伯父的宠,都偷偷放汽油想烧死你了,我要还纵容,我成什么了?被她拿捏得死死的应声虫吗?”

“可是...”沈知夏杏眸含泪。

“好了,不提她了。”温柔低头,在沈知夏泪光闪烁的眼皮亲吻了一下:“沈新棠又不傻,不可能明知包厢里放了汽油,还把所有路都堵死,她既然有闲心羞辱威胁你,肯定就有保证自己绝对安全的办法,你自己都是受害者,还替她瞎操那么多心做什么。”

有他安抚,沈知夏眉头终于舒展,放下心来:“那我们先别走,就在这里等等,万一有什么不对,我们也好第一时间...”

话没说完,就是一阵天旋地转袭来。

“好晕。”沈知夏艰难的抬手,捂着昏胀的脑袋,身子哆嗦的都有点站不稳了。

周书砚见此立刻慌了,想也没想伸手,将她揽到怀里面:“知夏你怎么了?”

沈知夏痛苦的拧着眉,给不出回答。

周书砚更慎重,直接矮身,将她整个儿抱起,紧张的问:“是不是在火里待得太久,吸入太多毒烟缺氧了?知夏我现在就送你去医院,等等我们这就去医院。”

说完他扭头就往餐厅侧边的停车处跑。

他跑得很急,将近一百斤的体重,在他手里竟毫无力度的样子。

足以看得出来,他对沈知夏,可真是疼到了骨子里,才会如此的不管不顾。

沈知夏心中骄傲,嘴上还喃喃沈新棠的名字:“新棠...新棠还没出来...”

都难受成这样了,还有心思惦记沈新棠。

沈新棠她配吗?

配得到知夏的情深义重吗?

“别管她。”心里气得不行,脚下跑得更快,十几米的距离,短短几秒就跑到了。

拉开车门,小心翼翼的把沈知夏放上去。

扣好安全带,关好车门,正要从另一边上车,忽然听到砰的一声巨响。

下意识的扭头,循声看过去,看到落在他引擎盖上,身上裹着湿桌布,长发被烧掉了一大半,脸蛋黑黑的看不出原先面容的女人。

“怎么回事?”周书砚脸色一变,正要询问。

忽然他听到一道极轻极浅的痛呼声。

如此熟悉的声音,这是...

周书砚心都揪起,凑近看了过去。

然后他就看到一双猛地瞪过来的,爱恨嗔痴皆有、熟悉无比的眼睛。

那古井无波的黑眸里,藏着恨不得将人就地绞杀的恨意。

周书砚懵了懵,试探的询问出声:“沈新棠?”

第8章

沈新棠没有回答,只在积攒力气之后,拖着残破的身子,慢慢的顺着引擎盖往下滑。

明明痛得要命,但还拒绝求救,用紧咬牙关的沉默来表示着自己的恨意。

确认眼前这个狼狈得不像话的女人,真是沈新棠,周书砚更懵了。

她能做到在房间里倒好汽油,再约沈知夏见面实施她的计划,一定是想好了后路,才敢肆无忌惮的这么去做。

总不能真为这点小事,闹到同归于尽的地步。

那她怎么只披了个桌布,就从二楼跳下来呢?

怎么会弄到跳楼才能求生的程度。

是没有其他后手么?

还是说从一开始,她就没想过活?

蓦然间,想起她的那句“你是不是想让我死”,周书砚脑子滋啦一下,像是有电流流过。

看她因过于疼痛而控制不住身体,百孔千疮的身子在滑动的过程中直接从引擎盖上摔下,裹身的桌布被摔掉,烧焦的皮肉无处遁形的可怜模样,周书砚忍不住的伸手。

“滚。”沈新棠终于说了再见面以来的第一个字。

“你说什么?”周书砚黑眸微眯,不相信自己听到的。

“我叫你滚。”沈新棠恨得干脆利落,愤愤的眼睛,好似他是她不世的仇人:“不想现在闹开,就赶紧滚,否则我就是死,也要把你们拖回那个满是汽油的房间,给我的黄泉路,多垃两个垫背的。”

充满着怨毒的眸光,有序的扫过周书砚、沈知夏,沈新棠拖着蹒跚的脚步,一步步从两人身旁越过去。

明明从未爱过,也不可能事后还在乎,可是此刻,看着沈新棠宛若变了个人的模样,周书砚不知怎么的没法把罪有应得和她联系起来,心头还有种什么珍贵东西永远失去了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