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1 / 1)

春芙终于认命,瞒是瞒不住的,照姚芷衡的性子,就是这件事难如摘月她也要去做。如果告诉她实情之后她晕倒了怎么办?春芙打定主意,要是她晕了,直接把她抗回房关起来,长痛不如短痛!

“月岚姐跟我说,她见张娘子最后有异样,那多半是一种叫‘九钩’的毒。”

姚芷衡泪水瞬间止住,瞳孔放大,她不可置信地看着春芙:“毒?”

春芙认真地点点头,密切审视姚芷衡的神情。出乎春芙的意料,姚芷衡没有惊叫也没有抓狂,反而冷静十足地分析起来:“我和张娘子相伴六年来从未见她有中毒之像,她的腿疾是旧伤,连大夫都说过受伤是外物所致,不是毒;大夫是四年前在路上看的,那就是说至少在四年前我们没到祁梁的时候,她都是好好的……”

姚芷衡目光凝重,绞尽脑汁回忆张娘子的身体情况。

突然,她抓住春芙的胳膊,“徐娘子在哪儿?带我去见她!”

“我的天啊!你休息会儿吧!”春芙急得直跺脚,“今天已经很晚了,她也睡了,我们明天再去找她好不好?”她真的怕姚芷衡在这种极其不稳定的精神状态下出什么意外。

姚芷衡见春芙红了眼眶,神魂才稍稍回来一点:“对不起春芙。”

“我不要对不起,我要你去休息。”

姚芷衡转头又看向棺材,暗暗忍下心急,“好。回去吧。”

春芙这才松了一口气,牵着她的手,慢慢往外走。

而姚芷衡一步三回头,现在是真的看一眼少一眼了。

*

徐月岚一大早就被春芙从床上拉起来,见小两口站在自己床边,吓了一激灵。

她抱着被子,惊恐道:“你们怎么来我这儿了?”

姚芷衡朝她作了个揖,近乎恳求道:“求徐娘子将所知之事尽数告知于我,芷衡来世一定做牛做马报答恩情。”

“啊?”她从床上跳起来,赶忙扶起姚芷衡:“别别别!你下辈子我可收不了。”她心虚地目移向春芙,“你怎么把她带了来了?她不应该在休息的吗?”

春芙皱眉道:“她一定要过来,我阻止不了。”

徐月岚哑口无言,但见姚芷衡形容枯槁,神消骨瘦,唯独一双眼睛迥然有神,含着一种逼迫的渴求,她也不好再拒绝。

一番解释之后,姚芷衡右手悄然攥紧:“九钩,是通过口服或者外用进入到人的身体里的吗?”

“对。”

“口服……外用!”姚芷衡琢磨到“外用”这两个字之时语调突然升高。

“你知道了?”春芙惊讶问。

姚芷衡抬手示意她不要出声打扰,再次询问徐月岚:“这毒需要多久才能出现效果?”

“短则一月,长则半年。效果随用量多少而变化。”

“半年……”姚芷衡口中反复打磨这两个字,好一会儿才颤巍巍地对春芙说:“我们去安州,正好是半年。”

春芙目视姚芷衡,探问:“你已经确定这毒是怎么下的了?”

姚芷衡垂目:“张娘子饮食清淡,她的餐食都是自己做的,别人经不了手。”她缓缓抬起眼,转看春芙:“只有治她腿伤的药,是从外边拿回来的。”

“从前一直是我出面替她拿药,直到半年前我们去安州。”

她越说越没有力气,最后直接靠在了桌上。春芙双目瞪圆,轻呼:“是那个时候……”

“徐娘子,”姚芷衡吞下一口唾液,强忍着眼泪开口:“你可以判断药里掺没掺毒吗?”

春芙焦急看向徐月岚,期待着她说可以,但事与愿违,徐月岚摇了摇头:“我没办法。我只会经商,不会验毒。而且这毒无色无味,极难察觉。我猜……能察验这毒的,估计只有用毒的人。”

春芙闻言,无声抓紧了姚芷衡的手腕。她不想姚芷衡冒险。

“宫里是谁下的手我不知道,但找人查毒,我或许可以。”

徐月岚问:“谁?”

“大长公主。”

“什么?!”徐月岚快咬掉自己舌头:“那个敢在皇帝面前杀臣子,玩权术,弄军队的女人?!”徐月岚的眼前瞬间立起一个凶神恶煞的索命鬼形象。她立刻摆手:“算了算了,她的名号,我一个做生意的如雷贯耳,你就不能找另一个人?更何况,你还是个女子诶……这身份要是被她抓住了……”她望一眼春芙,对姚芷衡说:“春芙怎么办?”

姚芷衡转头望向春芙,正对上春芙的眸子。春芙使尽浑身解数向姚芷衡传达“依恋”,企图用满目柔情栓住她,谁料姚芷衡接住春芙的温情之后,再次对徐月岚一拱手:“若我有任何不测,还请徐娘子善待春芙。”

71.投石问路(二)

话音刚落,春芙一把推了姚芷衡的手臂,面色“威胁”:“你再说一遍?!”

徐月岚抱着被子往后缩,蚊子般嗫嗫:“你们两口子吵架别赖我啊。”

姚芷衡第一次被春芙怒气以待,一瞬呆愣,复又好声好气:“我是说万一的话。”

“万一也不成!”春芙本来搬条凳子坐在徐月岚床边的,现在直接站起来,两手叉着腰,气势汹汹:“姚芷衡,你别得寸进尺。”她鼻子有一点酸,眼睛里有雾气:“我带你来,是为了让你明白这背后有多凶险不是让你以身殉道的!知道事有隐情之后我们就回家。你要想意气用事,我们成婚干嘛?商量琢磨了那么久,还抵不过你这一时头脑发热?”

她破罐子破摔,一下子坐下去,扭脸不看姚芷衡:“那好,我们俩和离,我领着和离书回家,然后我一头碰死!”

姚芷衡闻言吓得鹌鹑一样,僵着脖子,鼓眼看着春芙,眼神里全是空茫和措手不及。“不是的春芙……”

姚芷衡看春芙肩膀微抖,脖颈间粉红一片,喉管硬挺抽气,不过片刻,下巴处便缀上了晶莹的泪珠。

春芙才十七,刚刚出阁自己承担一个家。姚芷衡这几天昏迷了,两眼一闭黑黑静静,什么事都不用操心,姚府里里外外全都靠着春芙一个人拿主意。怎么跟亲朋好友解释喜事变丧事,怎么安排红白之事的转变,怎么瞒下张棋音死亡的诡异……这些剪不断理还乱的事,春芙一一做好,没有出半点纰漏,更没有在姚芷衡面前抱怨一句。

嫁人为新妇,何事不劳心?

姚芷衡忽然觉得自己十分虚伪。成婚前她还和春芙说好,绝不累赘对方,两个人永远同心同力。可是这才几天,春芙为自己所做之事就已经多得数不清了。